第236章水淹南阳

在被箭矢射中的刹那，齐将整个身体倒飞而去，随后重重地摔在了混合了雨水的金汁之中，随即整个脸逐渐被汤汁淹没。

裸露在城墙上储存着金汁的木箱，顷刻间又被雨水灌满，随之溢出。

“快，打开排水口！”

军民一同开始疏通堵在城墙上的碎石和残缺的尸体,蒙骜此刻也正好赶来，抄起一把大斧在木箱上狠狠就是一下。

顿时木箱所承载的金汁从中流出，猛然间冲出了一道巨大的缺口，随即流出奔向出水口。

瓮城之内混乱一片，这些齐军他们不知道顺着头上流下的，究竟是雨水还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匡章抬头仰望漫天的大雨，此刻眉头紧锁，他实在想不到，老天竟然在这关键时刻下起大雨，眼看就要攻陷的两边城门，由于地面越发泥泞难走，不得不渐渐撤退下来。

然而正门就在眼前，大军却全部被困在了瓮城。

伤亡还在不断增加，瓮城内的水位也在不断攀升。

幸存下来的冲车在雨水的阻拦下，直接成了一艘船，对于城门失去了最有利的优势。

“传令，鸣金收兵！”匡章不得不面对现实，选择暂停攻城。

随着金锣紧促敲响，无数已经攻进瓮城的齐军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如潮水般退去。

现在的瓮城内，已经不是人呆的地方了，到处都是漂浮物和尸体，就连攻城车都变成了废物，不得不直接丢在了原地随水漂流。

巨大的正门此刻雨水从门缝内流进来，在守门将士齐力填堵后，也暂时把雨水堵在了瓮城。

齐军虽然退去了，大雨替秦军解决了城破人亡的危机。可是南阳城后的白河却越发汹涌，逐渐漫延到了河床以外，原本为了杜绝河水向城墙靠拢，高高垒砌的石坝是南阳城最后的保障，可是这场大雨实在太过凶猛，石坝已经到了即将被全面漫延的边缘。

“将军大事不好，城后白河怕是要淹到城墙了。”后城墙驻守的巡逻兵小校急忙来报。

“什么？！”刚刚坐下喘口气的蒙骜听到这个消息，又焦急地站了起来。

蒙骜十分清楚，一旦河水漫延到后城墙，整个南阳城都将陷入被洪水淹没的危险。

众所周知，南阳城的城墙是以围筑法夯实的土墙，然后再用青砖靠砌而成的。

这些青砖之间的缝隙大部分是用白灰填补，这些白灰一旦长时间被雨水侵泡，也就会冒起白烟，随之墙砖就会瞬间从土墙上脱落。

在城墙一米以下，会使用石灰来防水，可是由于石灰的制作成本太高，并不能大面积使用，也造成了如今蒙骜的困扰，一米的防水高度面对白河洪涝来说显得促襟见肘。

但这些还只是潜在的危机，而真正让蒙骜担心的还是南阳城的排水功能。

一旦河水涨到城墙一米，那么作为主要排水渠道的后城墙将直接失去他的意义，相反还会将河水倒灌入城内。

等洪水进入南阳城，那么对于守军将是致命性的打击。

“让蒙武取城防图前来！”蒙骜急忙吩咐。

“遵命！”小校退下，蒙骜焦急地在房中踱步。

不一会蒙武匆匆赶来，手里拿着城防图随即摊开在了蒙骜的面前。

“父亲，此事怕无可用良策，只能等老天开眼，立刻停止这场大雨。”

蒙武看看城防图又看看屋外瓢泼大雨，不无感叹着就连老天都在帮着齐军对南阳城雪上加霜。

而蒙骜则皱着眉头对城防图细细研究。

“南阳城依水而建，是好事却也是坏事，天有不测风云，这千载难逢的时候还真让我们父子赶上了。哎！”

就连蒙骜都有些愁眉不展，被门外的大雨所困扰。

查看许久都未能找到更好的办法，蒙骜索性丢下城防图转身面对屋外的天空背手而立。

此时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天空，映射出蒙骜憔悴的脸庞。

“父亲，就这样干等着被水淹没也不是办法，不如就让孩儿带上本部人马去河道上加强防驻，只要有孩儿在，定不让河水漫延到城墙一步！”

蒙武信誓旦旦地说道，脸上现出坚毅的表情。

说到最后蒙骜却摆了摆手道：“不可，一旦你若出城，那苏代并将派兵围剿，若是趁机攻入城内，势必南阳不保，此事万万不可！”

“那要怎么办？”蒙武两手一摊，眼中是难以接受的神情。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蒙骜极速地转动脑筋，口里开始默默念叨：“大雨滂沱，堵总不是办法，但若是引流到别的地方，也许不失为可行之法……”

想到这里，蒙骜眼前忽然一亮，随即急切地回到案前死死盯着城防图。

随着目光循着白河搜索，终于在河床一处找到了一片平坦之地。而正对着这片开阔地的正是如今齐军大营。

蒙武也察觉到了父亲异样的目光，心中逐渐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能不能让河水灌入齐军大营？”父子二人同时出声，四目相对都看到了这个办法的可行之处。

“你快去找一个当地人过来，我有话要问。”

“好，我这就去。”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之前蒙骜好像见过的那名老者被蒙武带了过来。

“这位老伯让您冒雨前来，实在有很重要的问题需要您帮忙解答，还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蒙骜连忙客气地上前招呼老者，顺手帮他拿下身上的蓑衣。

被堂堂大将军如此礼遇，对于老者还是第一次遇见，连连摆着粗糙的大手笑道：“老朽不过一介草民怎敢受此礼遇，大将军有话尽管问来，老朽就算跪着也得知无不言。”

“哪里哪里，快请坐！”蒙骜大方地一挥手，蒙武就让老者跪坐在了垫子上。

老者在百姓当中就算德高望重，但家中也是一贫如洗，哪里享受过软垫伺候的待遇,在家中能有个草席坐着就已经不错了。

感受着膝下柔软的触感，老者很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连忙抱拳对蒙骜客气道：“谢谢大将军，谢谢将军。”

“蒙武，且将城防图给老伯放在眼前。”

蒙骜吩咐蒙武将城防图拿给老者看，老者在看了几眼后便抬起头来呵呵笑道：“让大将军见笑了，老朽不认得图纸。”

蒙骜只好挥挥手，让蒙武撤下图纸转而直接问道：“我且问你，平日里老伯你作何营生。”

“老朽平日里是为一渔夫耳。”

“好！”父子二人相视一眼，知道这次找对了人。

蒙骜急忙又问道：“那你可知白河河道哪里最为薄弱，可以将河流引流至城外西面齐营。”

老者一听愣了一下，随即呵呵抚着胡须道：“那是当然，老朽平生皆是在河岸讨生，怎会不知。”

蒙骜心中一喜进而问道：“可否请老伯详尽告知具体所在？”

老者听到这里，顿时脸上犯难道：“你要让我说，还真不好说清楚具体所在。不过老朽倒可以亲自引路。”

“这样……”蒙骜立刻低下头沉思起来，冒着大雨还要避开齐军的耳目，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有过硬的身体素质才可以，看这个干瘦老头，蒙骜实在不敢恭维。

蒙骜沉思的表情看在老者眼里，却成了大将军爱民如子，不想让他这个老人家以身犯险而担心。于是心头一热出声道：“大将军，老朽活了大半辈子，就算死不足惜，怎可为了自身安危而值南阳城与洪水之中而不顾，就请大将军下令吧。”

但蒙骜仍是担忧的神色问道：“此去掘堤乃是龙穴取卵之举，万不可有一点闪失，不知老伯你体力如何？”

听到这里，老者不服输的倔劲被成功激发出来，哈哈笑着站起身，原地蹦了起来道：“大将军这话老朽就不服气，想我在船上渡过半生，什么大风大浪没有遇见过，这点问题怎能难得住老朽，请大将军尽管下令吧，一定能不辱使命，成功让洪水流到齐营之中。”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蒙骜再不让老者前去就是看不起人了，于是在蒙武期待的眼中，蒙骜一拍几案站起来道：“好，那便依计行事。”

说着转头看向蒙骜武下令道：“蒙武听令！”

“儿将在！”蒙武为之一振。

“命你率领三千人手，子时造饭丑时出发，根据老伯指引，去将白河掘堤引流至齐营，务必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定要赶在天亮前回城不得有误！”

“儿将领命！”

“谢大将军提携！”老伯也赶紧跪下。

在迟暮之年，能为南阳城的百姓做点什么，这让老者心中十分泰然。

齐营之内，一众大将齐聚一堂，都在为这场大雨而拍手叫好。

“匡将军一到，果然有如天祝，这场大雨来的实在太及时了。”田文毫不掩饰地称赞着，这话听在匡章耳里十分受用。

“是啊，只要大雨一到，不需要再费一兵一卒，保准让南阳城被水淹没，你我坐收渔利之好，岂不快哉？！”田复附和着，嘴上犹如抹了蜂蜜。

“哈哈，哪里哪里，虽是有老天帮着咱们，可也不能掉以轻心，一定多派哨探加紧防范，以防他们弃城而逃。”匡章不打算有一条落网之鱼，此刻仍加派人手，把南阳城外凿出数条水渠，打算让雨水全部倒灌进城中，并加派了哨探随时查探城门的动静，一旦有出城的秦军，就会群起攻之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