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领口粮要趁早

在这个营帐内，除了白起是一级公士以外，其他人的身份都是最低的更卒，也就是没有爵位，所以到了饭点，每人都强打起精神，前去军中指定的地方埋锅造饭，由什长按照兵传将一什人的口粮领回来。

每人一天一斗的口粮实在有限，仅仅只是果腹，甚至有的强壮点能吃的也会日渐消瘦下来，所以在军中弱肉强食的现象时有发生，撑的撑死饿的饿死。如果真遇到了战事，当然是强壮的人最容易杀敌立功，反之那些弱小的人往往会成为炮灰死在战场，然后又会有新的人顶替位置，周而复始，成了军队中优胜劣汰的潜规则。

所以同在一个营帐中，也不要指望所有人精诚团结同仇敌忾，没有好的将领，再好的军队依然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白起收上所有人的兵传，提上一个布袋便前往粮司领取口粮。

领口粮要趁早，不然走的慢了，排队排到末尾，就等着领一袋沙土回去让手下挨饿吧，久而久之队友们不群起而攻才怪。

所以每一次开饭，都像观看一场几千人的障碍短跑赛，那种壮观的场景丝毫不亚于两军交战，没有谁愿意落在人后。

白起健步如飞将许多同营区的什长甩在了身后，这当然要归功与他的大长腿再加云梦山中十年的苦修，现在走这平路当然不在话下，快步跑到五百米之外的粮司营，连气都不带喘的。

看到黄灿灿的栗谷堆在面前时，白起才慢下了脚步，排到了队伍的前端。

在这里不要害怕有人插队，如果被发现恶意插队的话，火眼金睛的司农尉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乱棍打出，全什跟着挨饿是小事，军棍能打他个半身不遂，下半辈子就在床上度过了，别再指望上战杀敌建功立业。

秦军的纪律严明绝不是空穴来风。

“都排好队，准备好你们的兵传！”

司农尉大声吆喝着，随意抽查每个在领粮的队首，看看有没有弄虚作假者。

他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卒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在他眼里都是一个个只知道吃饭的饭桶，将来都得死在战场上。

“下一个！”负责分粮的小吏一边忙碌着收拾着粮斟中的谷堆，一边头也不抬地喊了句。

白起上前一步，将早就准备好的兵传依次摆开。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一共九卒，四斗半谷……”小吏说着无意中看到了白起的兵传，欣喜地一抬头，眼中放着精光。

“白起将军？！”

白起看看小吏，面熟却不认识。

那小吏指着鼻子小声道：“我，魏军……”

那样子分明是想起来了吧，从雁门郡就追随你到这里的。

白起终于摇头苦笑，多看一眼就想起来了，是那亲卫中年龄最小的那个小卒，曾一路随自己杀到高陵又辗转被发配到这里的。

人太多实在一眼想不起来也是正常，虽然只分开了半天，两人都有种久别重逢的错觉。

原来他被安排在了辎重营的粮司吏，这一下就一切好办了，以后只要找准这名小吏的粮坑，虽然不敢指望多给，起码不会被克扣口粮。

眼看着司农尉走来，两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吏拿着量斗开始给白起装栗谷，每一下都重重砸下然后又可劲儿提起，每一斗都能将量斗装满，然后快速倒入袋中。

“前面的快点，兄弟们还等着呢！”小吏殷勤的样子被白起身后的什长看见，忍不住心里暗自庆幸排到一个好说话的小吏，于是开口催起来。

“急什么？等着投胎啊？”小吏没好脸色地对身后什长吼了一句。

那人心中一个大大的问号，凭什么这小吏对他那么卖力却对自己恶语相向，难道是因为他穿的亮，被称为亮仔吗？

司农尉奇怪地看了看白起惦着沉甸甸的粮袋离去，心里只犯嘀咕，明明是四斗半，怎么感觉多了那么多？

虽然心里猜疑，但他也暗暗对小吏称粮的次数查了，最多五斗，没多?半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继续观察这名小吏，这次看的仔细，轮到下一名时，不但装的斗不太满，还偶尔倾斜一下漏掉许多，搞得那名什长的脸耷拉地像霜打的茄子，脸黑的就差开口骂人了。

“嘿，想不到啊想不到。”白起拎着粮袋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只呼庆幸。

九十三号坑，记住了，明天认准了还去。

这是装粮的功夫，小吏偷偷告诉他的。

将粮袋重重地往灶台上一丢，围着的几个大汉一个个都看傻了眼。

这哪里是四斗半谷的量，看上去起码得有六斗！

“额滴娘嘞，多这么多？！”火把的照耀下，雷河看着金灿灿的栗谷，口水直往下流。

“你是怎么做到的，以前可从来没领到过这么多的栗谷啊。”之前作为假什长的方洛，看到这沉甸甸的粮袋，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几名蛮族的大汉也围了过来，纷纷对白起另眼相看。

原本想要在白起回来时好好给他个下马威的乌获，现在面对这一袋的栗谷，竟然张口无言以对，想想回头再说吧，先填饱肚子最紧要。

“师哥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小王翦问出了大家一致的问题。

白起对王翦眨眨眼，故作神秘地道：“不能讲，不可说！”

“嘿，先不管那么多，赶紧下锅吧！”负责烧柴的焦赦又往火里添了一把柴，把火烧的更旺，锅中已经开始沸腾，就等着小米下饭了。

乌获正欲伸手拿过粮袋，准备把所有口粮都倒进去，却被白起一把拦住了。

顿时乌获急了，对白起吼道：“你想怎样，不让吃饱饭啊？”

他说的是实话，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到这么多栗谷还不让吃个饱，那能不急吗？

白起并没有和他争执，而是提着粮袋缓缓将栗谷撒入锅中道：“既然领的多了，自然要给大家留点后路，有多少都一次吃完怎么行？”

话音落下，白起也收起了粮袋停止下锅，目测袋子里应该还有两斗。但乌获却用眼神狠狠剜了一下白起，气地一跺脚，蹲一边画起了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