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殿前所有人都抬头向东南方的天边看去，王铿信誓旦旦地说那里有异象，若异象真的出现了，那说不定……今天真的会烧死已经侵占郡主肉身的邪灵！

燕帝心中一阵烦乱，王铿那话如此有底气，万一他口中的异象真的出现……

燕帝制止自己再想下去，面色不改，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后宫东南角。

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向燕帝道：“禀陛下，侍卫统领李璟求见。”

燕帝不耐烦地摆摆手，“此时如此混乱，他有什么事，让他过后再来回。”

“是，”小黄门躬身退了出去，但不到片刻时间，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连禀报都忘了，直接道，“皇、皇上，李璟说他带人巡逻大内，在华音殿周围抓到了一个意欲纵火的小太监！”

华音殿！

赫然正是后宫东南角！

慕容音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一纵即逝，皇后却忍不住大惊失色，虽只是一瞬，却已昭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在华音殿纵火本是她安排的一出妙计，若真是杜华音的怨灵，那么一把火烧了燕帝为她修的华音殿，实在是再合理不过！

谁想……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燕帝也是瞬间脸色大改，握起的双拳已经鼓出青筋，半晌，从口中逼出几个字，“宣李璟。”

李璟出现的时候，面容一如既往的刚毅，大步行至燕帝跟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燕帝单刀直入，让他将事情如实道来，李璟又行一礼，才道：“臣今日自建安门换班，率人沿萃赏楼巡逻，行至华音殿外时，见一小太监鬼鬼祟祟，当即将其拿下搜身，竟在其身上搜出火石火绒等物！”

“宫里有规矩，太监宫女不得私藏引火之物，臣审问他，他却言辞闪躲，顾左右而言他，怎么都说不出缘由，臣又搜查了华音殿外围，竟发现墙根处被淋了后宫妃嫔常用的桂花油，桂花油遇火即燃，臣以为事关重大，这才急着来通禀陛下。”

燕帝手狠狠拍在座椅扶手上，面色阴沉，事情到这一步，若是他还想不通，那也便不配为君了……

“那个太监何在？”

“臣已将他扣押在朝房中。”李璟恭肃地回答。

燕帝阴沉地“嗯”了一声，他已预感到这将是一件牵扯甚大的事，此刻却当着一众外臣的面，便也不吩咐李璟将人带到御前，只是让他将人看好，过后再亲自审。

慕容音眼神动了动，果然，在皇族尊严面前，燕帝还是准备采取一个保守的策略。

但就在此时，又一个原本跟随在燕帝身边的小黄门突然来报，郡主的贴身丫鬟宛儿在含光殿外求见，慕容音眼神一动，然后舒心的一笑，宛儿这丫头……来得真是恰到好处，若是早来一刻，显得太刻意，若是再不来……这件事情，说不定就那么滑过去了。

打人要打死，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个机会，岂容浪费？

………………

含光殿外，宛儿和杜羡鱼都等在那里，宛儿身后还有一人，赫然是雀鸟司的首领太监黄大用，三人时刻注意着殿阶前的动静，片刻不敢分心。

宛儿和杜羡鱼办完慕容音昨夜吩咐的事情后，便早早赶到了含光殿外，杜羡鱼不大明白，既然来了，为何不早早进去帮慕容音解围？

宛儿看起来倒是不慌不忙，直到僖妃方才话音落下，她才快步上前，赶着请求小黄门去通禀。

…………

小黄门进去片刻的功夫，马上便又出来了，朝着宛儿点了点头，宛儿轻笑福身回应，转头看向黄大用：“黄公公，有劳了……走吧。”

黄大用缩了缩脖子，又连忙应诺，才跟着宛儿走了进去，一路上不敢抬头，生怕自己在天子面前失了礼数。杜羡鱼则留在原地，她不是慕容音身边的旧人，贸然进去了，说不定节外生枝。

“奴婢拜见皇上。”

宛儿和黄大用一起跪拜下去，燕帝轻轻点了点头，眼神移到黄大用身上。

“奴才雀鸟司首领太监黄大用，拜见陛下！”

燕帝“嗯”了一声，又看向宛儿，宛儿又叩一首，恭敬道：“启禀陛下，奴婢听闻主子在含光殿遭此不白之冤，心下甚是急切。奴婢想着……喜雁既然是鸟雀，便应当是由雀鸟司所出，便亲到雀鸟司，将首领太监请过来，想让他看一看那受惊的喜雁。”

“准。”燕帝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给旁人一丝插话的机会。

一个小太监抱着早被捉住的喜雁上前，黄大用一把接过，从头到尾地看过去，又检视着喜雁的眼睛，甚至撬开它的喙，仔仔细细查探了一番，才将喜雁交还。

“怎么样？”

黄大用行了一礼，尖着嗓子道：“回禀陛下，这喜雁是被人下了药了。”

短短一句话，可每个人心中却都被激起波澜。

燕帝深深地看着黄大用，黄大用一个激灵，赶紧道：“此雁头部低垂，眼睑下泛黄，口中还隐隐有酸苦味，这是吃多了药的模样。鸟和人不一样，人能吃的药，鸟却不一定能吃，奴才看了看，喜雁一定是被灌入了防风、麻黄、细辛等药，再闻，鸟嘴里还有一股川芎味儿呢……”

黄大用语声不断，这些药早在杜羡鱼找到他的时候就吩咐过，黄大用也很用心地记下，况且他本就是养鸟的行家，此时一见到喜雁，自然知道杜羡鱼说的没有错。

慕容音眸中灵光一现，忙问：“那么敢问黄公公，这喜雁为何一到本王身上便发狂？在别人身上却没事？”

黄大用想了想，为难道：“这……奴才、奴才……”

燕帝皱了皱眉：“但说无妨。”

黄大用哽了哽喉咙，才甚是为难道：“奴才、奴才猜想……有人给喜雁灌药，是为了……为了……”

“为了什么？”

“为了通窍！”黄大用又一把跪下去，“奴才只看出这几味药材，但这些药材大多有通窍之用，至于为何喜雁到世子殿下身上会发狂，那……那恐怕要看看世子殿下身上有什么了。”

“朕恩准你去看看。”燕帝再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