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再次打成共识。

然而站在外面，想着最后一晚，总要来看看她们的萧太师，却完全冷了心。

不过这样也好。

他不是一个好爹，她们也不必做好女儿。

穆听澜听完后，却有了别的想法，“她怎么就那么肯定，您回不来？”

这个问题，很扎心，萧太师脸上闪过一抹痛色。

“随行的人里，有一个是赵氏族人。”

穆听澜瞬间就懂了，如此心狠手辣，确实是她的性格，倒也没跑偏什么，也没太大出入。

不过，还真是单纯啊。

一个人，能让她的船彻底回不来？

她是不是以为只是那些海上飘着的小舟？

然而，穆听澜将这想法在脑中过了一遍，她又不确定了，对敌人，她从来不轻视。

所以萧汀雪可能不是想对船下手，而是人。

“爹知道，爹会防着他的。”

穆听澜摇了摇头，“爹，不是我在背后议论她，赵氏跟大荣有勾结，什么渠道？爹你查过吗？赵氏一家子都是大荣在大齐的内奸，那萧汀雪姐妹呢？哪怕赵氏不想牵扯她们，不愿意让她们陷入这泥潭，可曾经的时候，她们两姐妹在邺城，是盛传的将要成为皇后和端王妃的女人，大荣人，能放过她们？”

萧太师顿时脸色刷白。

那时候赵氏的事情披露出来，无论是萧汀雪还是萧汀雨，流露出的感情都是绝对的震惊。

再加上赵氏对她们两姐妹一直不错，他也没想过她们二人还会跟大荣扯上关系的可能。

只是现在澜儿这么一说，他才忽然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知道了，我会暗中将那个人处理掉。”

明庭早就跟他说过，大齐一定存在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是大荣的奸细，所以大荣才会如此渗透到大齐的各个角落，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这个人，必然不属于军方。

否则能将大齐渗透到这个地步，还握有兵权，那大齐早就完矣。

“不仅是他，萧汀雪既然那么肯定，说不定还会有多手准备，大荣人善毒，爹你的衣食住行都要处处小心，绝对不能马虎。”

“这你放心，端王给我派来了两个人，一个擅长解毒，一个身手敏捷，他们会在暗中保护我，所以没事的。”

穆听澜一愣，明庭手下还有那么多可用的人吗？

但为什么她除了行知和行文，没见过别人？

只是后来转念一想，大概是行知和行文已经是佼佼者，所以有他们保护自己，其他人也没有必要出现。

“倒显得我这个女儿不怎么称职。”

话刚说完，又后悔了。

果然见萧太师难掩疲惫的双眼，还有遍布纹路的额间。

他是真的累了。

女儿处心积虑的害他，还想用他的死，成为自己扶摇直上的阶梯，平步青云。

就算是枕边人，如此心狠，尚且要捶胸顿足，更别说，是和自己身上流淌着一样血的孩子。

扎心一样的疼。

“是我对不起她们。”

萧汀雪的申斥没有错，他确实不是个尽责的父亲，对于她们，他好像，连抱都没抱过。

如今说来，她们对自己心狠，也不是多么狼心狗肺。

“这不一样。”穆听澜肃着脸。

“这世上有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性命都受着饥寒的欺迫，没有钱财供他们读书，一生只能在社会的最底层生存，连爬都爬不起来。可她们呢？若不是因为你是萧衍，她们凭什么有如今的生活？如果说，给她们一个机会，到穷苦人家里，父慈母爱，她们会换吗？”

萧太师不用去想，她们定然不会。

“你没关心过她们，确实是你失职。她们可以怪你，恨你，甚至不认你，但她们不可以害你！”

甚至萧汀雪可以完全将萧太师当作路人，哪怕将来飞黄腾达，不认这个父亲也无所谓。

因为那是萧太师欠了她的。

但萧汀雪能为了自己的前途，弑父，那就是天理难容。

萧太师噎住。

这些道理，他如何不懂？

事实上，他真正对不起的，还是澜儿才对。

这才是他真正亏欠了的女儿，若不是自己蒙了心，中了赵氏的计策，她不会流落在外，孤苦了十多年。

然而，她是如何，萧汀雪姐妹如何，萧太师心中清楚。

“澜儿……有一句话。”

“什么？”

萧太师想了想，还是说出口，“若是最后爹真的回不来……当然，我只是说万一，萧汀雪姐妹……”

“停！”穆听澜第一次打断他的话，“首先，你一定会回来，其次，那两个姐妹是你的债，不是我的，我不会善待她们，若是她们惹到我，不用我自己如何，明庭也不会放过她们！”

萧太师笑笑，“这我就放心了。”

“？”穆听澜难得的有点懵逼。

“原本我想说的也是，若是她们不惹你，你便不要管她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若是惹到你头上来，你也不必记着爹的面子，只要……自己别受伤害就好。”

第302章 刺激澹台镜

“……”

不知道怎么的，穆听澜忽然就红了眼眶。

半响过后，沙哑着声音，“知道了。”

萧太师点点头，“还有皇上，小心他。”

那个人，是萧太师一手带大的，皇上不善于和别人沟通自己的情感，很多时候心思都是藏在自己肚子里。

从小的时候，萧太师就注意到他这一点，有很多事情，明明说出来，会有很多种解决方法。

然而皇上却不。

他喜欢顺着自己的想法去实施，去操控，喜欢用自己的方法解决自己的困境。

这个毛病，当他长得大些，知道自己身上担子沉重的同时，也减轻了许多。只是那些国家大事，他能够听取别人意见，换做自己身上，那种偏执却更深了一些。

譬如，他心里清楚，皇上心中是有事情的，否则不会这么多年也不立后，对后宫的女人同样也是残忍。

他心里有个人。

若是说出来，多少人愿意帮忙解决皇上的心事。

然而，他不说。

或许说，他自己好像也不知道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但感情，就这么憋着，谁也打探不到，谁也查询不了。

所以，萧汀雨一味怪萧太师不关心她的婚事，那是不对的。

真正不想娶她的人，是皇上。

穆听澜点点头。

一日之内，两个人提醒她小心皇上。

话说到这，父女两人也道了别。

夜深了，小小驿站早就平静了下来。

只是因为住着的人不凡，平静里，又带有一阵暗潮。

……

与此同时，远在邺城的明庭又被噩梦惊醒。

醒来后，身边是凉的，她不在。

所以明庭又发了狂。

行文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行知这个以主子为命的人，为什么主动去保护王妃，而将王爷丢给自己。

因为实在是，太特么吓人了！

行文还是第一次见到明庭发狂的样子，提了剑，双目赤红，在黑夜里，如同被夺了魂魄的恶灵。

他想弑君。

行文彻底吓呆了。

赶紧拉着明庭，“主子！王妃在边城，她只是去了边城而已！”

边城……

明庭喃喃，“明烨也在边城，澜儿……澜儿不要走。”

行文傻掉了。

“滚开！我要去边城！”明庭撕心裂肺的喊着，就好像一匹失去伴侣的孤狼，在月色下哀叫嗷鸣。

行文没办法，不得已，以下犯上，将人给敲昏，过了半响再给人弄醒。

明庭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

其实从前就有。

只是那个时候，他也习惯晚上只有自己一人，却如今，几日时间，以前的习惯丢的干干净净，有的，只有她一个人。

然而，这些偏执的一面，却从来也没在穆听澜的面前表现过。

他小心翼翼的隐藏的很好。

行文却半点不解。

要说，皇上也没做过什么，王妃更是心里只有主子一人，可为什么主子会有这么大的反映？

行文不懂，这跟主子会做枪，懂水车一样，完全无解。

醒了醒神，明庭不想再睡了，因为不想再经历一次梦中的撕心裂肺，没有她的夜晚，一点也不好过，他要让自己忙起来。

“给澹台镜准备的东西，准备过去了吗？”

行文一肃。

南周使臣前脚离开邺城，主子先就要对镜贵妃下手了？

果然当初皇宫里的事情，主子报复了淳太妃，却没有动镜贵妃，是因为南周使臣犹在。

现在……

行文在心里给镜贵妃点蜡。

镜贵妃在南周的底细，他们也已经摸清楚了。

事情有些繁复，损失了几个人，但好在也斩断了跟主子的联系，任谁也想不到主子身上。

澹台镜，南周皇上长女。

不过她的身世却尴尬的很，不是皇后所生，而是南周皇上强暴了自己的亲嫂子留下来的孩子。

他的亲嫂子，自然就是被他推翻了的兄长的皇后。

澹台镜也是一度以为自己是上一任皇上的女儿，只是当皇位上换了个人坐的同时，她却知道了，自己还是公主。

是为了羞辱，也是为了炫耀。

将她母后纳入后宫，给个才人的身份。

还有弟弟……

可以说，澹台镜是为了她们二人，才铤而走险，来到大齐。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第一次任务失败的时候，南周皇上就弃了她，那两人也被秘密处死。

在明庭手下的见证下。

他的人能救，但是没救。

谁让她对不该出手的人出手了？

这就是她的报应，也不知道澹台镜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行文抖了抖，多可怕，其实让那两个人活着，肯定会更好的操纵澹台镜，但是因为主子要报复，要让她疼，所以那两个人就成了死人。

“属下这就去安排。”

没说别的，行文转身离去。

澹台镜这一晚睡的不算好。

梦里，她梦见了南周，梦见了曾经的父皇，还有她的母后，以及她复仇的全部希望，她的弟弟。

她想着，早晚有一天，她弟弟能够推翻现在的皇上，她所谓的真正的父皇。

她不喜，但是她斗不过。

所以她来了，来大齐，给自己弟弟争取时间，羽翼渐丰。

只是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了两个人，看到她的希望……

行文安排好一切，躲在暗处观察。

主子实在是……

他已经可以想象，当澹台镜醒来的时候，看见两个最爱的人的人头，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果然，没一刻，澹台镜清醒了。

清醒之后，跟疯癫了一般大吼大叫。

这后宫里，谁不知道镜贵妃根本不得皇上宠爱？还是敌国的人。因此伺候的下人根本不尽心，急忙进殿内的，是她从南周带过来的侍女。

当然，这侍女也是负责留下来监视她的，她真正能用的人，一个都没有。

“走开！拿开！拿开！”

澹台镜跟疯了一般，拼命的往大床的角落里躲。

那两颗人头就悬挂在她的帐中，死不瞑目，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

侍女过来，当然也是吓了一大跳，腿软了下来，直接跪在了地上，“救……救命！”

然而，话音还没出来，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影，直接将她敲晕。

行文皱了皱眉，跳了出来，“行厉？”

行厉放倒侍女后，丁点不怜香惜玉的给澹台镜就那么拖出来，“闭嘴！”

行文嘴角抽搐了一下。

“主子说了，吓死了拉到，吓不死再说其他。”

行厉看了他一眼，“会将人吸引过来。”

“皇上吩咐过，这镜贵妃不用多么尽心。”

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也对镜贵妃有这么大的敌意，但却是跟主子不谋而合，所以还真不怕她能将外面的人招来。

“是暗处的人。”行厉皱眉，也没多解释。

行文皱了皱眉头，“知道了。”

两人说话，半点不避讳澹台镜，她跟疯了一般，既害怕那两颗人头，又想过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行文看着她，“镜贵妃胆子确实不小。”

澹台镜一惊，“你们是谁？你们是谁！”

行厉不说话，行文冷笑着看她，“镜贵妃可是识得这两个人？”

澹台镜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呆愣在了那里，口中喃喃，“不……不是，不认识，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