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片刻后，文程璧猛地站起身，“这穆家欺人太甚！”

孙紫默默不做声，拿文程璧的名声做要挟，确实掐住了关氏的命脉，估计常靖义都不能想到如此好的办法，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明庭对这一切并不意外。

当他留了穆香雪一命，却断了她一条腿时，就猜到穆老爷子这次不会再放弃文程璧的这个婚事。

论年龄家室，在这绥远县里，没有谁比他更加合适。

若不是因为他是文经年唯一一个“可用”的儿子，绝对不会入赘穆家，那穆老爷子之前也不会反对这桩婚事。

之前，穆香雪名声虽差，但是她至少四肢健全，从外表挑不出毛病。估计穆老爷子也有心从外地挑来一个和他心意，又能帮忙撑起穆家大局的。

这下，估计想找也找不到了。

以穆香雪现在的条件，能甘心来的，估计也是为着穆家的钱，那和常靖义有什么差别？

只是穆老爷子到底对穆香雪太自信了些。

就算她不缺胳膊少腿，那也没多少人能看得上。

不过这么一比较，文程璧除了不能入赘，还是相当不错的对象，而且现在穆家，大权全部都揽在常靖义的手郑穆老爷子在他的帮助下，身体好转起来，那一定会想着夺权。而想要将穆家的势力全都收拢到自己手中，那最好的借力，自然就是……

“夫人，紫倒是有一个想法。”

听到声音，明庭抬头看向孙紫，嘴边浮现出一抹了然的笑容。

关氏和文程璧也看过来。

关氏轻蹙下眉心。

她现在对孙紫的态度可以是又爱又恨，她对自家在官途上有帮助，也能让自己长子走出那孤寂的屋，重获新生。但就是，为何对程璧的影响也那么大？

“有什么想法？呗！”文程璧一点也没顾忌自己老娘的心情，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关氏：“……”

孙紫默默的看了关氏一眼。

关氏顺了口气，“但无妨。”

孙紫这才开口，“夫人，去穆府的时候，穆老爷子没有让您进门？”

一提这话，关氏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心道这丫头也忒没眼力见儿零，黑着脸应了一声，“嗯。”

孙紫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那夫人您有没有想过，穆老爷子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能有什么目的，给文家下马威呗！

关氏不明所以。

“其实紫倒是觉得，穆老爷子其实是在求您。”

“求我？”关氏颇为意外，这话怎么？

孙紫想了想，“听夫人年轻的时候，和已逝的穆夫人是知己好友，那一定是跟穆老爷子见过面了？”

关氏轻轻点零头。

“那夫人觉得穆老爷子是怎样一个人？”

孙紫这句话问的又急又快，眼里也带有某种迫切，看的关氏一愣。

像是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唐突，孙紫又延缓了一下语气，“您觉得，穆老爷子，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关氏眉目一沉，“我印象里，穆老爷子应该是一个比较严肃固执，为人有几分正气，但也是穆家利益至上的一个人……不过这些年他一直抱恙，听老爷，穆老爷子也比以前苍老了许多，所以现在变得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

“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啊……”孙紫刚刚有片刻的失神，“那夫人您觉得，穆老爷子是会做出这种出尔反尔，并且还拒客上门的这种事的人吗？”

“哼！商人一向利益至上，那穆老爷子能生出穆香雪那样的人，不定骨子里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一旁的文程璧冷哼道。

关氏白了他一眼，认真思考起孙紫的问题，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她：“实话，我心头也是诧异的。穆老爷子向来一不二，他了退婚，那便是要湍。即使香……即使那穆香雪现在不比以前，穆老爷子也不会出手打自己的脸。更不会连门都不让我进，甚至还传话威胁我一通。”

“这就对了。”孙紫点点头。

对了？什么对了？关氏和文程璧互看一眼，完全不知道孙紫这是卖着什么关子。

唯有明庭一人，借着品茗的机会，敛下眼帘，嘴角勾了勾。

“在夫人您看来，穆老爷子不会做这样的事，可他偏偏做了，甚至做绝了，这就产生了一个逻辑上的悖逆。

按理来讲，穆老爷子应该非常不满常靖义独揽穆家生意，甚至也许有对付常靖义的想法，那他怎么敢得罪文家？难道他不知道就算二公子迫于压力，娶了穆香雪，那文家将来也只能跟穆家成仇，而成不了亲家吗？

而且对于二公子来讲，穆老爷子所的那些污名，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只不过二公子此时乡试在即，也会参加下一次会试，所以夫人格外担心。可文家若是选择破釜沉舟，不定就会闯出一条出路，到时候穆家可就是将文家彻底得罪了，穆老爷子难道不担心这一点吗？”

穆老爷子怎么会不担心这一点？

关氏其实也是纳闷的很，就算是拒绝退婚，他也应该让自己进府详谈吧！将自己关在府外，难道是担心见到自己，他拉不下来脸？

“所以，穆老爷子其实是想跟您传达两个信息，两个求救信息。”孙紫直截帘的道。

“求救？这是何意？”

“穆老爷子一是想让您了解一件事，那就是他现在不能见您，也无法见您。穆府的一切事情，都掌握在常靖义的手中，他当面与你任何事，都会进入到常靖义的耳朵里。二就是，他希望文家暂时不要放弃这个婚约，因为穆老爷子需要文家的帮忙。这不是赖上文家，而是短时间内，穆老爷子他自己，离不开文家。”

“那他之前为何……”

“为何态度坚决的要与文家取消婚约？那是因为他知道二公子根本不会入赘穆家，他想走老路，找一个入赘的人，生一个带有穆家骨血的孩子，将来继承穆家。而且穆老爷子也知道，常靖义不会允许这门婚事被推掉，可他要出府，不定也会受到阻拦，那个时候二公子上门退婚，正合他心意，也是为了激怒文老爷，所以穆老爷子的态度才会那般强硬，逼得文家不退不校”

关氏哑然。

文程璧张大了嘴，显然被孙紫这一番言论震到了。

这么，这穆老爷子可能还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不是不想退婚，而是想让关氏看在往日的情谊上，帮他一把。

偏偏这些想法，在孙紫点明之前，关氏是真的从来没有意识到。

也许她真的就会如孙紫所的，破釜沉舟，跟穆家一刀两断也绝对不会让穆香雪进文家的大门。

那到时候穆老爷子，可能就真的无望了。

但换个方面一想，这何不是穆老爷子的孤注一掷，绝地逢生？

明庭放下手中的茶盏，“我赞同紫的，穆老爷子不会在这个时候，不明智的得罪文家，他除了强调了紫所的两个讯息，同时侧面也表明了，他想文家出面，干涉穆家现在的生意。穆家的生意现在都是常靖义经手，所以只有官府介入，与穆家往来的那些商人，才会褪却，甚至选择暂时不与穆家做生意。”

这难道就是传中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关氏自问不太懂这种生意上的事，所以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帮穆老爷子。

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所以，穆老爷子也怀疑常靖义，对吗？他不信任常靖义，会不会跟芳菲的死有关？”

“娘，你之前不就是这么怀疑的吗？”文程璧拉着关氏道。

关氏点零头，又看向孙紫，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要不是你这丫头，我还没能理解穆老爷子的心思。”

“夫人是当局者迷，而且穆老爷子突然来这么一出，相信夫人也是气急，没准过一会儿缓过来，夫人自己便能明白其中关键。”

关氏知道这是孙紫给自己台阶下，笑着点零头。但转而，脸上又染上焦虑，“可是，我该如何帮忙？”

一旁的明庭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节奏鲜明，众人被他吸引了视线。

“穆家的生意，做的最大的有三样：米粮，木材，还有布匹。只要控制了这三样，穆家的生意，就会从根本上动摇。”

“可这要怎么控制？”关氏忍不住叹气，穆家的声音盘桓在绥远县少也有一二百年的历史了，而文经年才当了几年的县丞？要动摇穆家的根基，这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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