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子图鉴
作者:佛佛 | 分类:古言 | 字数:6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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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机会来了
进宫现如今并非易事,卫太后早下过懿旨,勒令后宫嫔妃若无她的旨意,任何人不能离宫,也不准家眷随便进宫。
然因为即将过年,宫中有这么个规矩,年前后宫嫔妃的家眷可以入宫与之团聚,当然,这些嫔妃都是贵人以上位分者。
是以,乔氏想进宫,便如愿成行。
身边该有随行之人,长媳乃玉琢公主,公主殿下的事乔氏可不敢过问,叶纤云如今已经沦为妾侍,怀安的妻子又不得乔氏喜欢,所以随行的,也只能是锦环这个未出阁的女儿。
锦粟也知道今天是与家眷团聚的日子,遂一早便起了床,给宫女伺候用过早饭,又去看了眼早起读书的李元次,这才回到宁寿宫。
因李元次已经大婚,而锦粟和卫太后都晋到太后和太妃的位置,于是各自搬出了原先所住的宫殿,卫太后现居寿康宫,锦粟现居宁寿宫,她曾笑曰,听这些宫殿的名字,便预示着她们都已经老了。
其实,她们都还不老,只是长了辈分,锦粟也不过三十左右,虽然不喜浓妆艳抹,天生雍容华贵,素颜亦是风姿绰约。
闲着无事等母亲的到来,就在镜前看自己,忽然发现鬓边生出一根白发,当即一惊,随即感叹:“本宫是真的老了。”
旁边的心腹宫女,是新擢升的掌事叫秀成,这姑娘年已经二十五,本到了外放的年纪,可她自己不肯离宫,说是不想嫁人,于是央求锦粟把她留了下来,此时见锦粟唉声叹气,她道:“太妃才没老呢,太妃是心事太重,以至于早生华发,所以奴婢劝太妃把心放宽些,日子长着呢,秦王殿下也还小,一切都不急。”
她知道锦粟的心思,锦粟也明白她的话意,当即苦笑:“长着呢?再长又有什么用,木已成舟,越长的日子,越是煎熬。”
忆及初进宫时,李绶独宠于她,曾在床上蜜语:“知朕者,爱妃也,知爱妃者,亦是朕。”
最初那些年,时光就像涂抹了蜜糖似的,时时刻刻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甜香,有李绶日夜相伴,寂寂深宫,锦粟感觉也不尽是孤单枯燥,那时候李绶前边刚散了早朝,一准会来后宫陪她,所以她每天都像现在这样,淡扫蛾眉,静静的等待,等李绶一来,她的住处便全都是欢声笑语。
然后,时光渐老,她的容颜也已有了岁月的痕迹,而三年一次,源源不断的有新人充斥宫宇,李绶的脚步渐行渐远般,她幸好有儿女可以寄托那无处安放的一颗心,然后年头一多,也逐渐习惯了。
她也知道帝王之心不肯轻估,她更知道那个九五之尊不单单是她的丈夫,也是其他嫔妃的丈夫,而她再怎么讨好,也不及卫太后是李绶原配妻子这个事实,所以,李绶下旨册李元一为太子时,她也没有多么痛苦。
然后来,卫太后处处防着她,她忽然才发现,自己若不主动出击,便是坐以待毙,所以才有了太子之位的争夺。
终究,她没争过卫太后,而今李元一业已登基成为皇帝,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突然恨上了李绶,李绶口中所谓夫妻感情,其实自己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妾侍而已,即使李绶身边有多少莺莺燕燕,他可以忘记曾经给过恩宠的嫔妃,却永远不会忘记卫太后,也直到现在,锦粟方明白,为何母亲不肯将家中妹妹嫁人为妾,因为妾侍在男人心中,永远不是妻。
正胡思乱想,有宫女进来禀报:“禀太妃,卫国公夫人前来拜见太妃。”
母亲来了,锦粟收拾下心情,道:“请进来。”
不多时,乔氏和锦环随着宫女走进,见了她便行跪拜之礼。
这是规矩,锦粟还是离坐相搀:“母亲快起来。”
一眼发现旁边的锦环,说起进来,姊妹两个可是许久不见,之前乔氏进宫也甚少带着锦环,还不是因为锦环从小性情就古怪,而经历过抛绣球招亲未成一事,性情更是大变,整天神神叨叨,突然发脾气不是摔东西就是打人,她房中的丫头仆妇苦不堪言,乔氏找了好些郎中给她诊脉,都无计可施。
锦粟微笑看向锦环:“四妹越发出挑了呢。”
锦环正好奇的看这看那,听她夸赞自己,转头高兴的屈膝施礼:“谢太妃。”
锦粟含笑道:“想来四妹已经有十八岁,是时候出嫁了,再不出嫁,岂不成了老姑娘,母亲切莫再留她。”
乔氏一叹,哪是自己想留女儿,而是至今无人上门提亲,找过几个媒人,可媒人介绍的锦环一概不要,扬言非卿公度不嫁,为此乔氏伤透了脑筋。
正此时,锦环开口了,道:“我可是非卿公度不嫁的。”
锦粟一怔,她也知道这个四妹从小便任性刁蛮,怕锦环再发挥下去,于是左右看看那些侍立的宫女:“都下去吧。”
宫女们做礼而退。
乔氏却臊得红了脸,气道:“又发癔症了,胡言乱语什么。”
锦环却振振有词:“我没胡言乱语,当初是娘让我抛绣球招亲的,然后卿公度接到了我抛出的绣球,我们便是天作之合,怪只怪锦罗横刀夺爱,以色魅惑卿公度,得以嫁入王府,现如今又成为王妃,按说靖北王王妃的位置就该是我的,所以我早晚会杀了苏锦罗。”
第168章 机会来了
越说越不像话,吓得乔氏差点过去捂住她的嘴,现如今乔氏已经知道锦罗是李绶和卫太后的女儿,是堂堂的公主,金枝玉叶,锦环这番话,便是砍头的大罪,乔氏连忙斥责锦环:“你这孩子,宿醉还没醒么,赶紧闭嘴。”
锦环不闭嘴,不开口则已,开口便勾起了心中积压的怒气,继续道:“我又没说错,苏锦罗连自己姐姐的男人都抢,她丧尽天良。”
她的声音很大,即使殿内没有旁人,乔氏也怕给外面等着传唤的宫女听见,忍无可忍,也知道非如此不能制止,于是挥手就是一巴掌,打的锦环傻了似的看着她,即便是锦粟,也怔愣住:“母亲!”
锦环更是哭了出来,边哭边道:“苏锦罗又不是你亲生的女儿,你还偏袒她。”
其实她所说的不是亲生,是一直以来苏家都在传的,并非得知了锦罗确切的身世。
乔氏却气得喘着粗气:“正因为她不是我亲生的,所以你这样肆意谩骂,就是在找死。”
锦环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一味地觉着母亲不疼爱她,于是哭着跑了出去。
乔氏气得太阳穴鼓胀,在宫中哭哭啼啼,一旦给人看见,笑话是轻的,只恐会惹来麻烦,谁都知道宫规森严,说不定无形中就触碰了什么忌讳,于是道:
“我出去看看。”
锦粟一摆手:“让秀成去吧,她办事信得过。”
于是喊进来了掌事宫女秀成,吩咐:“四小姐身上不痛快,你去带她往花园中散散心。”
秀成领命而去,殿内只余母女二人,锦粟方道:“母亲作何要打四妹呢?难道锦罗的身世真有什么古怪?”
乔氏未语先叹,泪水也在眼眶打转:“冤孽啊。”
锦粟见状急着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乔氏道:“锦罗不是苏家女儿,这话已经在苏家传了多少年,想必你也知道。”
锦粟点头:“当然知道,都是无稽之谈,母亲何必当真,还为此气成这个样子。”
乔氏擦了擦眼睛:“不是无稽之谈,锦罗果真不是苏家女儿。”
似乎是意料之中,又似乎是意料之外,锦罗仍旧愕然:“真的不是?”
乔氏苦笑着:“岂止不是苏家女儿,她还是大齐的公主殿下,是太上皇和卫太后的骨肉。”
锦粟如遭雷殛,半晌没回过神来,等明白母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番震惊,可以说是惊到浑身僵硬,因为,她首先想到了假如锦罗的身世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许这是自己扳倒卫太后和李元一的利刃,她僵得目光都呆滞:“怎么回事?”
于是,乔氏讲起晟泰十八年鸿门客栈发生的那件事,有人以锦罗这个女儿,调换走了刚出生的苏家儿郎念安,而那个偷走念安的女人,她身边的仆妇居然称之为娘娘,抽丝剥茧,层层褪去迷障,当年陪在李绶身边出逃的嫔妃中,听闻只有现在的卫太后生养了个儿子,便是李元一,而李元一的年纪与锦罗一样大,所以可以肯定,是卫太后抛弃了公主锦罗,换走了苏家三日子念安,锦罗在苏家长大,从未感受过一天的母爱,就是因为乔氏恨透了她的生母,而苏家的三子念安,如今却登基成为皇帝。
乔氏絮絮叨叨,锦粟目瞪口呆,内心,却是狂喜,暗想这是老天在帮自己吗?自己的死敌卫太后竟然弄虚作假欺瞒李绶,拿别人的孩子硬说是皇子,这是欺君之罪,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大罪!
锦粟激动的脸色都变了,一把抓住乔氏的手:“母亲所说的这一切,可千真万确?”
乔氏不知她为何如此神态,道:“错不了的,你还记得那天我去堵截卿公度吗,我当时就感觉皇上如此面善,仿佛哪里见过,而皇上对我,也非常亲切,还把御用的遮阳伞给我用呢,太妃说,这难道不是骨肉亲情,是什么?”
现在的锦粟,都不想再做过多求证,欣喜若狂道:“当然是骨肉亲情,卫太后啊卫太后,竟然是个偷别人家孩子的贼,实在是罪大恶极。”
她有她的想法,乔氏有乔氏的想法,唉声叹气道:“我和公爷还有燕安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对策,如今念安成了皇帝,皇帝岂能胡乱相认,再说他肯不肯认我们,还不知道呢,一旦认了我们,他就再不是皇子,他能放着皇位不要,甘愿去做苏家三少爷?所以今日进宫,我就是想找你问问,到底该怎么办?”
锦粟一时间也没想出到底该怎么办,起身离座,在地上踱步,乔氏就盯着她看,等着她想出个万全之策。
锦粟想的是,这事如果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关乎李绶的颜面,关乎国体,虽然她很想一招即中,让卫太后永世不得翻身,但闹得太大,天下都知道皇上叫了十六七年的儿子竟然是个赝品,做了多少年太子而今又称为皇帝的李元一,竟然不姓李,这事一旦捅出来,势必会天下震惊,也会给天下人耻笑,即便能扳倒卫太后,也会让李绶责罪苏家,会给苏家惹来大祸,而自己,也捞不着什么好处,谁让苏家是自己的娘家呢。
所以,锦粟三思过后,道:“此事绝对不能声张。”
乔氏点头:“我省得不能声张,可自己的骨肉近在咫尺不能相认,这,实在是折磨人。”
锦粟道:“折磨人也得忍,否则就要祸患无穷。”
乔氏一惊。
锦粟进一步阐释:“母亲想想,太上皇对皇上寄予了无限厚望,到头来却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种奇耻大辱,太上皇恨透了罪魁祸首卫太后,也会恨透了苏家。”
乔氏捂着心口:“老天,苏家冤枉,天大的冤枉!”
锦粟脸色肃然:“或许太上皇不觉苏家冤枉,虽然偷龙转凤的是卫太后,但让太上皇蒙羞的除了卫太后,还有苏家,谁让当时母亲和卫太后同时在鸿门客栈出现呢,假如当时母亲没有在鸿门客栈,卫太后也就不会想出偷换孩子,也不会让太上皇给旁人养了十六七年的儿子。”
乔氏气道:“我们还替旁人养了十六七年的女儿呢。”
锦粟一手按在她肩头:“母亲这话跟太上皇可说不得,普天之下,谁敢去跟太上皇说理呢,太上皇就是金口玉言,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说黑就是还,说白就是白,跟太上皇讲理,就是自取其辱,就是自断活路。”
说到此处,她缓缓的坐了下去,目光中满是凄楚的味道:“若能跟太上皇讲理,我首先就会去问问,为何他说过会疼我一生一世,到头来却让旁的女人的儿子登基做了皇帝,为何他说最欣赏的是元次,到头来却让他最不欣赏的李元一做了皇帝,若能讲理,我真的很想问问他,甚至想问问他,能不能,与之和离。”
和离?她幽幽说着,乔氏却听得心惊肉跳,凑近了,压低声音:“谁敢与太上皇和离,太妃不可如此,再说即使秦王没能登基做皇帝,也是堂堂的皇子,贵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