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子图鉴
作者:佛佛 | 分类:古言 | 字数:6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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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灭口
没错,这个老妇,就是当年在鸿门客栈替乔氏接生的稳婆,她口中所说的两个贵人,其一是念安,其二是锦罗。
她并不知道念安和锦罗的现在的身份,所以说她接生了两个贵人,是因为十六年前乔氏随着往边城上任的苏寓至此,鸿门关实乃苦寒之地,周遭都是布衣百姓,乔氏乃官宦的家眷,当然穿戴不俗,更有随行仆妇,在这收生婆眼中,便是高不可攀的贵人了。
而卫皇后,当时是在逃难途中,陈王李绍对皇帝李绶穷追不舍,卫皇后也不敢穿的太过招摇,同李绶走散,流落到鸿门关,恰遇锦罗出生,这收生婆见多识广,看卫皇后肤白貌美,眉眼间更是贵气逼人,而卫皇后指使她把锦罗和念安做了调换,一出生就给她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这种气度,不是贵人是什么。
所以,这收生婆才会说,当年她在此接生过两个贵人。
听季舒澜询问当年之事,收生婆登时有些害怕,当年她所做的毕竟是伤天害理之事,于是道:“老妇愚钝,不知公子在说什么,多谢恩赏,老妇走了。”
一转身,季舒澜堵住她的去路:“老人家,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打听下当年的事。”
老妇摇头:“或是公子你听错了,老妇并无说过这样的话,或是公子听旁人说的,总之公子想打听的事,老妇根本不知。”
季舒澜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非常诚恳:“实不相瞒,当年丢失的那个小男孩,其实是我的弟弟,我母亲因为丢了襁褓中的孩儿,十六年来每日以泪洗面,对我弟弟念念不忘,我父亲也说,无论是谁帮着找到我弟弟,愿以重金相酬。”
他料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老妇人穷的沦落成乞丐。
果然,这收生婆犹豫了,然又恐会因此惹来大祸,想了想仍旧道:“抱歉,我帮不了你。”
转身就走。
季舒澜喊道:“整整一千两,婆婆可以置办宅院采买丫头成为人上人。”
收生婆脚下一顿,她曾经富有过,便是十六年前,卫皇后指使她偷龙转凤,给了她一百两银子作为酬谢,得了那一百两之后,她便立即逃离鸿门关,委实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再不干接生的买卖,还置办了宅子,也买了个丫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极度奢靡,然好景不长,不是正道得来的钱财,花的痛快,没的就快,一百两而已,又不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加上她辛苦攒下的积蓄,没多久钱花完了,她重操旧业,怎奈人地两生,没人找她接生,一段日子后,她穷的揭不开锅,唯有卖了宅子和丫头,又时不时的做些力所能及的维持生计,最近几年,她老了,什么都做不动了,流落街头,靠乞讨度日。
听季舒澜说有一千两银子作为酬谢,她动了心,可她也不知道当年那个偷人孩子的女人是谁,现居何处,所以,她道:“当年的事,我知道些,但并不多。”
季舒澜见她给自己说动,非常高兴,上前来:“能告知一二,于找到我那弟弟,都会有帮助。”
说完,往旁边看,想找个酒肆茶楼坐下慢慢说,可这是鸿门关,周遭黄沙漫漫,零星有些铺子,多为卖吃食杂货的,没有像样的酒肆茶楼。
收生婆看穿他的心思,将手往旁边一指:“那有个胡杨林,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季舒澜点头应了,于是同往胡杨林而来,林子不密,但可以遮阳,季舒澜贴心的寻了个倒地的枯木,让收生婆坐下,他也坐在旁边,脚下是烫人的黄沙,远处是伫立在烈日下的鸿门客栈,他道:“就请婆婆说一说当年的事吧。”
收生婆未开口先长叹一声:“作孽啊。”
这一声并非无病呻吟,在没做那件偷龙转凤之事前,她虽然不富有,靠着接生这个手艺,寡妇人家,连儿女都没有,却也过得衣食无忧,可为了那一百两银子,做下伤天害理之事,没想到最后竟沦落到靠乞讨为计,受尽白眼和欺凌,所以,她很是后悔,接着追忆往事,因那件事改变了她的一生,所以记忆深刻。
她只记得那男孩的母亲是个温婉的女子,不算美貌,也是眉清目秀,她知道那女子夫家姓乔,仆妇叫她夫人,是个官宦的女眷,年纪不轻,快四十的样子,而那乔夫人已经生养过好几个儿女,天生旺夫之相。
季舒澜更急着知道当年那女孩的身世,所谓乔夫人,他当然知道是谁,所以打断收生婆的话:“婆婆,那女孩的母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收生婆啧啧道:“那可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了,就像画上画的,不过她可不如那位乔夫人性子好,特别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却很吓人,年纪轻轻,不到二十的样子,说话却很是霸道,她叫我帮她把两个孩子调换,不等我说同意,就硬塞给我一张银票,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仿佛再给我下命令似的,总之她就是想做什么,你无法违抗。”
卫皇后当年的样子,至今想起来,收生婆依旧能感受到来自于她的强压,所以这番话并不是她给自己做下的恶事寻找借口。
第139章 灭口
她一边描述,季舒澜脑海中是锦罗的样子,美的就像画上走下来似的,一双大眼犹如秋水,但目光经常让你感觉到迫人,看上去娇娇柔柔,气质却是威严不可侵犯。
收生婆继续道:“只是,她并没有跟我说太多关于她的事,所以我也就不知道她是谁,来自哪里,先于何处。”
仅有这么一点点讯息,季舒澜不免有些失望。
此时,收生婆却忽然想起什么,道:“不过,我给她送那个男孩的时候,隐约听她身边那个老妇叫她娘娘,我当时刚好走出房门,因为急着逃跑,就没继续听下去,然后那位小夫人好像斥责了那老妇人,老妇人连说失言失言。”
娘娘?
这两个字,就像冬日头顶突然炸了个响雷,震得季舒澜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收生婆仿佛自言自语的唠叨着:“或许是我听错了,娘娘,不是应该在皇宫大内么,怎么会跑到鸿门关这种荒僻之地呢,那老妇差不多说的是娘子,而我却听成了娘娘。”
无论是娘子还是娘娘,总之,季舒澜心中已经有了个清晰的脉络,锦罗的身世,绝对是非同凡响,单单是她那遗世独立的美貌,其母若非来自宫中,也绝对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而季舒澜更倾向于,锦罗的母亲,差不多就是宫中某位娘娘,仔细想十六年前,那时他虽然不大,业已懂事,陈王谋反,皇帝出逃,宫中嫔妃离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或许正是因为锦罗的生身母亲逃到鸿门关,生下锦罗后发现是个女孩,才做了掉包之念。
谁都知道,后宫嫔妃,仗着年轻貌美在皇帝跟前得宠,早晚会因为色衰而爱驰,所以都想生下儿女用以稳固自己的地位,特别是能够生下皇子,不单单能稳固地位,也或许能将荣华富贵无限延续,母凭子贵,可以成为皇后,成为太后,成为太皇太后。
季舒澜蓦然又想起了太子李元一,卫皇后仅有李元一一个皇子,而李元一,刚好也是十六岁。
如此上下联系之后,季舒澜莫名的激动,还以为燕安交给他的这个差事,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呢,也说不定到头来一无所获,完全没想到一趟鸿门关之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知道了锦罗的身世,而锦罗的真正身份就是,大齐国皇帝和皇后的女儿,金枝玉叶,公主殿下。
越想越像,锦罗的容貌和气质,唯有公主这个身份才匹配。
越想越高兴,自己的心上人,竟然是金枝玉叶。
越想也越害怕,一旦锦罗得知自己的身世,对他,会不会更加不屑一顾呢?
所以,他务必要将这个秘密就地扼杀,从此世间,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锦罗是谁。
于是,他缓缓站起,对收生婆道:“真的非常高兴您老人家,您说的这些,对于找到我那弟弟,很有帮助,说好了一千两酬谢,一文不会少,可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银子,都在客栈放着呢,这样,你今晚天黑之后,差不多一更天,你再来这里等我,然后我把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你。”
收生婆信以为真,未曾料到自己当年一日暴富之后,今天又来了个一夜暴富,高兴得不知说什么,连说“好好”,还说:“等我想想,或许能想起更多当年的事。”
季舒澜虚与委蛇一会子,就让那收生婆离开了,然后,他也和小五回到客栈。
小五未免有些替他不值:“总镖头,那老妇人所说的,好像不是很有用,总镖头真的打算给她一千两作为酬谢?”
季舒澜点了下头:“当然,其实我也没想到她知道这么少,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岂有收回的道理,一千两,就算我们日行一善了。”
既然他做了决定,小五还能说什么,于是伺候他上床歇息。
天热,房里也闷,这一睡昏沉沉的就睡到天黑,交了夜,白天的燥热减了很多,他起了床,喝了杯茶,吃了点东西,感觉快一更天了,就从包袱里拿出一张千两银票揣好。
小五问:“总镖头,这种事小人去就可以了。”
季舒澜道:“我自己去吧,鸿门关可不是京城,各种人等都有,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你又不会功夫,拿着这么多钱,我还真不放心。”
小五嘿嘿一笑:“谢总镖头,不过那林子距此没多远,小人跑着去跑着回,眨眼的事。”
季舒澜还是摇头:“不成,说不定你一出去就给人盯上了,这样,你去厨房点些酒菜,晚饭我没吃饱。”
小五道:“别说总镖头,小人也没吃饱,那羊肉腥膻之气太浓,好难吃。”
季舒澜挥挥手:“去吧,多点几样菜,你就在厨房盯着,防止他们再往菜里加那些腥膻的物事,然后咱们两个宵夜。”
小五乐颠颠的跑了。
季舒澜站在房中想了想,最后也走出房门,下了楼,见下面客人很多,挤挤插插,非常吵杂,投宿的,打尖的,乃至打听路打听事的,什么人都有,他默默走出客栈,抬眼看天,黑咕隆咚,再看远处那片黄杨林,更加的阴森可怖。
他左右的看,客栈外面也有很多人,这时节天热,住宿的客人在外面闲谈的,查看自己货物的,亦是非常热闹。
他没有直接去胡杨林,而是往客栈后面走去,在附近转悠半天,才绕道来了胡杨林。
脚下的沙子很厚很软,行走缓慢,时不时的惊起栖息的什么鸟儿,扑棱棱飞走,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以他的功夫,目力听力都比之一般人强,是以能听见林子中有人的喘息声,知道是那收生婆如约而来。
他继续往里面走,终于那收生婆也听到了脚步声,试着问:“谁?”
他答:“老人家,是我。”
那收生婆于是摸出身上带来的火折子,刚想点燃,季舒澜立即冲过去夺下,收生婆一惊:“公子,怎么了?”
季舒澜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失常,敷衍道:“我给你这么大一笔钱,你不怕给谁发现。”
收生婆连说“对对”,然后问:“公子真的肯给老妇一千两那么多?”
季舒澜一笑:“大男人,言出必行,银票我已经带来了。”
他说着往怀中去掏,头上星光虽亮,却也照不到林子中,幸好收生婆来的早,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黑,隐约看见他的手在怀中摸着什么,收生婆非常高兴,道:“多谢公子了,老妇一辈子也不忘公子的大恩大德。”
季舒澜很是客气:“老人家不也帮了我很多么,这是你应该得的。”
一壁说,他的手拿了出来,但不是银票,而是一把刀。
那老妇感觉像什么东西很亮,窃以为是白花花的银票呢,正高兴,就觉心口一震刺痛,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手指季舒澜:“你!”
季舒澜淡淡一笑:“抱歉,我不是舍不得一千两银子,而是你实在不该知道这么多,再说,当年你做下偷龙转凤之事,害得锦罗没能长在亲生父母身边,这也是你的报应,别怪我。”
说完,他把刀从收生婆的心口抽了出来,收生婆就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砸起一股尘土,迷了他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