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子图鉴
作者:佛佛 | 分类:古言 | 字数:6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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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一夜
卿公度高大的身影立于锦罗面前,山一般的压迫感,逆光中他的脸色幽暗莫辩,至于谁在茶水中投毒,他淡淡道:“此事以后不必再提。”
说完,坐在锦罗身侧,他的呼吸中带着浓重的酒气。
依稀记得拜堂后他只吃了一杯合卺酒,那酒为了照顾新娘,大抵都是淡而无味,为何此时却像喝了一整坛的感觉?
锦罗起身想下床,孰料却给他一把按住肩膀:“睡吧。”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生硬得如同命令,锦罗一阵惶惑,看了看春凳。
隐隐有鸡啼声传来,卿公度打了个哈欠,重重倒了下去,须臾便起了轻微的鼾声。
锦罗一动不动的坐着,半晌不知如何自处,又看了看春凳。
恰此时卿公度翻了个身,长臂一扫,行云流水般的将她捎带压了下来。
锦罗的心嘭嘭狂跳,而四肢却僵硬得快没了知觉,想着过了今晚,自己即成为名副其实的世子妃,再不能有其他念头,身畔这个男人丑也好俊也好温柔也好霸道也好穷也好富也好,都是自己的丈夫了,与他要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忽然想起方才窗下那两个仆妇的交谈,原以为卿公度中毒不会再回麒麟苑,可是他终究还是回来了,锦罗的心忽然变得异常柔软,抿嘴偷笑,突然身上一轻,卿公度的手臂挪了开去,接着又翻了个身,沉沉睡着。
锦罗木木的躺在那里,洞房花烛夜的传说都在卿公度的那轻微的鼾声中消弭了,狄凤鸣早已出现,所以她对卿公度的态度倒也没怎么意外,木木的躺了一会子,不成想竟然睡着。
还睡得特别沉,等一梦惊醒豁然而起,正想喊月牙儿伺候,忽然发现周遭的一切很是陌生,静静的琢磨下,方明白这不是苏家而是卿家,与此同时也发现卿公度还穿着鞋呢,而那一双为大婚做的软缎嵌翡翠的薄底鞋上,竟莫名其妙的沾着很多泥巴。
锦罗盯着那鞋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他下半夜才回麒麟苑,并非是因为中毒的缘故,而是他离开王府去了外面,去了哪里锦罗也猜得出,当然是去见他那个青梅竹马的狄凤鸣了,那浓重的酒气便是来自于此,他们两个当然不会把酒言欢,差不多就是借酒浇愁。
心有此念,悄然一叹,本无心横刀夺爱,奈何天意如此。
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还是惊动了卿公度,他翻个身,睡眼惺忪的看着锦罗问:“你作何?”
锦罗道:“天亮了。”
卿公度看看窗户,微微透明而已。
锦罗使劲拽着身上的寝衣,第一次穿成这个样子面对男人,很是局促,四处寻找自己的衣裳,发现在架子上,待取了来想穿上,卿公度问:“你还穿这个?”
锦罗怔愣,这才明白,手中的衣裳是昨日大婚所穿的喜服。
卿公度单手支颐悠闲的看着她:“四更天,丫头们还在睡着。”
锦罗只好打消喊人的念头,先用喜服裹体,然后往春凳上坐了,一言不发。
卿公度一直在看着她,看她伶俜的样子犹如角落中孤独开放的花,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翻身向内,继续去睡。
锦罗就独自坐在春凳上,熬到五更天,外头传来丫鬟仆妇们轻微的走动声,她就过去门口喊:“月牙儿!”
门开,进来的不是月牙儿,而是韦嬷嬷,朝她行个礼,道:“给世子妃请安。”
锦罗指着自己身上:“那个,我的衣裳呢?”
韦嬷嬷含笑回头,身后捧着乌油托盘的丫鬟走上前,托盘上是簇新的衣裙,单看那金丝银线修成的花朵,都异常华丽。
韦嬷嬷道:“就让香桂服侍世子妃沐浴更衣吧。”
那个手捧乌油托盘的丫鬟便屈膝:“奴婢香桂,见过世子妃。”
一大早的沐浴?锦罗还以为这是王府的传统,入乡随俗,就道:“嗯。”
她随着香桂去了浴房,韦嬷嬷就进来卧房,此时卿公度业已起来,韦嬷嬷屈膝行礼,卿公度没说什么,径直出了房门去庭中舒展四肢了。
韦嬷嬷过来床边,看着床上凌乱的被子,她微微一笑,待掀开被子看落红布,那笑瞬顿时凝固于脸上,雪白的素绢虽然有压过的痕迹,但干干净净,她呆呆的站了会子,然后拾掇起落红布揣入怀中,直接去了上房。
到上房院也没先见宓氏,而是往厢房去找郝嬷嬷,此时郝嬷嬷刚刚穿戴整齐,正含茶漱口,之后便是去给王爷王妃请安,再就是吩咐丫鬟仆妇们一天的活计,见韦嬷嬷来了,她吐了茶水问:“什么事?”
韦嬷嬷没言语,只是从怀中掏出那块雪白的素绢递过来。
郝嬷嬷低头看了看,当即明白她是何用意,脸上的表情亦是有些尴尬,还是装着若无其事道:“新婚夜不落红这没什么稀罕,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韦嬷嬷将信将疑:“可王妃会怎么想?”
郝嬷嬷接过落红布道:“这事我来料理,你只别到处乱讲就成。”
说完爬上炕去,打柜子里翻出个包裹,取出二十两银子给了韦嬷嬷:“好处是少不得你的。”
韦嬷嬷推辞:“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郝嬷嬷塞给她:“这是规矩,无论谁拿了落红布见王妃,都有赏,我先替王妃赏给你了。”
韦嬷嬷心花怒放的接了银子揣入怀中:“那我走了,等下世子世子妃还得给王爷王妃敬茶呢,我得回去伺候着。”
匆匆而去,走到门口郝嬷嬷道:“别忘记我的话。”
韦嬷嬷晓得是为了哪一桩,回头一笑:“我可是看着世子长大的,对他比对亲儿子还亲呢,这事当然不会乱说。”
郝嬷嬷道:“你明白就好,你身为麒麟苑管事,不给世子世子妃添麻烦,这是最主要的。”
韦嬷嬷点头:“自然是,那我走了。”
待她离开,郝嬷嬷静静的站了一会子,然后将素绢塞入柜中,这才来到正房给卿寒山和宓氏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