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受伤有人死去，同伴们流下的血没有让人们退缩，反而让他们一往无前——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人的血可以白流。

战斗远没有他们计划中容易，但他们扛下来了。他们发现，那些紧闭着的门后开始有人走出，加入到他们当中。

更多时候，恐惧源于人们内心的本能，当真正走到了怪物面前，他们还是会害怕，可是让他们走下来的那份羁绊成了支撑他们的力量源泉——有人值得他们以生命去守护。

呐喊声伴随着脚步声响了起来，人们高声喊叫着，借此驱散心里的最后一丝怯意。

人们手里拎着菜刀、棒球棍甚至只是一支晾衣杆，想方设法绕到怪物背后往它后颈上戳。怪物的反应与速度都很快，而人们有人数上的优势，每次有人倒下，马上有人接上，前仆后继。

没多久，楼上封死了的窗户也被撬开了，原本钉在窗户上的木板被女人和孩子们扔了下来。

他们把屋里的椅子、桌子、柜子等大件家具拖到窗边，对准了楼下的怪物就往下推。当大件家具扔完了，就扔锅碗瓢盆、书本台灯……

这些坠下来的物件没能伤元臻兽分毫，但对它们的行动造成了一定影响，给围攻它们的人们制造了不少机会。

劣势很快被扭转了，人们发现，胜利女神正一点点地往他们这一方移动。

……

“我们赢了!”

初升的太阳冒出第一道曙光，落在这座经历了一夜混战的小城中。

街道上躺满了摔烂的大小物品和元臻兽的尸体，还有在战斗中死去的人。可是当人们发现再也没有怪物冲到自己身前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哭叫起来。

哭声、欢呼声、喝彩声交织在一起，人们相互拥抱着，为死去的人，也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除了魏楚彦，没有人留意到楼顶上的兽族默默地观望了一晚上。

“好吧，看来是没我们什么事了。”贾宸收回垂在楼边的双脚，跳起来说。

“走吧。”常风说。这一步，人族走得很艰难，但他知道，他们是真正站起来了，这是一个异常坚韧的种族。

鸟族与虫族带着大家相继离开。程骞落在了后面，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看下方。

“你去吧。”常风跳到了达利安背上，对程骞说。

“我去去就回来。”程骞飞快地跳下了楼顶，跑到了傅靖之身边。

“族长！”

“族什么长，你才是族长。”傅靖之早就知道程骞跟随着常风在楼顶上目睹了整个战斗过程。

“我算哪门子的族长，你永远都是马族的族长，我这就把宿马阵还给你。”程骞额头上闪出了宿马阵的图形。

她正要伸手去取，傅靖之把她的手拉了下来：“哎别别，族都没了，谁当族长有分别吗？”

程骞不无伤感，她抓住傅靖之的手说：“只要封印解除，其他被封印镇压的族人都会苏醒的。族长，你跟我走吧。”

“你就放过我吧，我好不容易才退休了。”傅靖之拍拍程骞的手背说，“马族有你呢，我可答应了那个小子，给他训练人族。没法子，我还欠他一条命。”

傅靖之朝被众人抬回主街区的魏楚彦努了努嘴，又上下看了看程骞，叹气道：“程骞，我知道和焱山的婚事委屈你了。”

程骞看着他，眼睛直直的，没有任何表情：“我不委屈，我从小就想嫁给他。”

“呃……”傅靖之留意到程骞把辫子盘到了脑后，冯焱山活着的时候，她没为他梳过一次髻，他死了，她倒是盘起髻来表示自己的已婚身份了。

傅靖之抓着头，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不知道李逸有没有把自己的警告转告给程骞：“那个……你见过李逸吗？”

程骞说：“没有，从界外之地回来，我就没有见过他。”

“嗯……好吧。”程骞的态度很僵，傅靖之不好再说什么，他指指身后的人群说，“他们叫我了啊，我去看看。”

他转身走向人群，程骞无声无息地跳上楼顶离开。

何振轩带来了医疗队给伤者治疗，城镇的居民也自发地拿来家中的医疗用品，为伤者作简单的止血、包扎。

魏楚彦肩上的伤口先消毒了捆扎起来，要回去后才能作进一步的缝合。至于断掉的肋骨，何振轩用一块木板暂时固定了骨头以免移位，捆紧纱布的时候，扯到了肩膀，魏楚彦痛得龇牙直叫。

“没什么事，你不是都痛出经验来了？回去给你照两下，过两天就活蹦乱跳。”何振轩说着，在木板上用指节叩了一下。

魏楚彦连咒骂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嘶嘶吐气的份。

他痛过了一轮，睁开眼才发现杨佳芩还站在他身边。她左手死抓着右手拇指，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怎么了？”他看着她的目光柔软下来。

“我以为你要死了……”话一出口，她又哭成了泪人。

他却笑了，他伸出左手想拉她，却听见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他看向骚动的方向，一排七八辆卡车正穿过乱糟糟的街道朝他们开过来。

有几个人主动上前把范子茜护在了中心，他们一同走向停下的车子。

带头下车的那个男人一身黑衣，他身上的整洁与范子茜身上和着泥土的已干透的血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是这次战斗的负责人？”那人打量着范子茜，他面容镇定，但还是听得出话里的吃惊。魏楚彦记起了他的名字：高力。

范子茜略想了一下才说：“算是吧。我们一起策划的行动。”

高力微微笑道：“很抱歉，我们黎明的时候才收到了消息，没能及时赶来帮你们。”

范子茜但笑不语，魏楚彦心想：信你才有鬼，怕不是准备过来给我们收尸的，结果却发现大家都活得好好的。

“看来……你们这一仗打得很漂亮。”高力四处张望着，然后把目光锁定在魏楚彦身上，“抱歉，我好像看到熟人了，失陪。”

魏楚彦用满脸的笑容迎接高力走向他，他现在才不在乎高力是不是读透了他的心思。

高力说：“我们又见面了，我就说最近烟城的码头平静得很，原来你跑阳山来飙车了。”

“这不是被你捉过了，不敢在码头飚了吗？”

“像你这样的人才，去到哪里都能成就一番事业。”高力边说边朝一个医者招了招手，“不过首先你得注意身体。你和其他伤者跟我们回去处理一下伤势，我们会收拾战场，尽快把这里恢复原样。”

魏楚彦摇头道：“我就不必了，我们有自己的医疗队，我很信任他们。战场确实是你们来收拾会快一点，但是我们想留下两只元臻兽的尸体作研究，你们不会反对吧？”

高力直盯着魏楚彦的眼睛：“这不符合规定。”

“哪里的规定？警备局的相关行事守则我都看过，没有有关兽族尸体不能交给民间科研机构作研究的规定。如果是其他没有发布过的规定，那我也无法遵守。”

高力笑了：“你们不算民间科研机构了，你们向源国政府报备了吗？”

“我们正准备报备，这不是临时来打仗了，没来得及吗？”魏楚彦分毫不让。

高力也没想和他继续纠缠，他说道：“那就等你们报备过了，政府同意了，再来灵契城领尸体吧。相信我，这些怪兽的尸体不怎么好处理，你们不会喜欢。”

他转身走向车子，带来的医者已经陆续将元臻兽的尸体装箱运到车上。

范子茜走到魏楚彦身边，两人交换了眼神，都没有说话。

【PS：作者呼吁，高空坠物是不对的，连怪物都能被砸死，切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