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说，这般才能最为惑人，保准见一个骗一个，骗一个吃一个。

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吃上人肉了。

可她腰肢都要扭断了，他却并不看她，只顾着弯腰低头在地上拾药草。

她有些愤懑，觉得为妖的尊严受到了侮辱，索性不再做妖媚那套，反而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他去捡哪根草药，她便也去捉哪根，两只手同时握住一柄草茎。

少年惊讶地抬起头，终于看到她，片刻呆滞后，手触电般缩回去。

“这位公子，你可要小心些。”她却只是笑，捡起那茎草叶递给他。

蛇妖说过，凡间年轻男子最喜欢被人称公子，娇滴滴一声唤，便可使人神迷。

少年瞬间便涨红了脸。

却没有神迷，只是慌张退步摆手，仿佛见了鬼怪。

“我……我不是什么公子……”

作为妖怪，她很受打击，可是她不屈不挠，坚持不懈，继续勾引。

蛇妖说过，叫公子不行，就应该叫哥哥，软软绵绵，保管让男人骨肉酥麻。

于是她继续笑，他退几步，她便进几步。

“那……这位哥哥，你可要小心些。”

“我……我也没有妹妹……姑娘……莫认错人了……”

少年的脸更红了，草药都顾不上，只踉踉跄跄后退。

石桥不过几人行宽。

少年退到边缘上，她本想提醒一句，可她刚张嘴，他却更慌乱，猛得退后。

噗通一声响，春水搅乱，碎珠飞溅。

她捂住眼，没忍心去看那惨状。

她意识到，这人虽然味道好，脑子却不太好。蛇妖教给她的法子，在他这儿却全然用不上。

别人都趋之若鹜，他却避之不及。

可她是个执着地妖，她决定了要吃他，必然一定要吃他，还得让他心甘情愿地被吃，方显出她做妖的成功。

自此之后，她日日时时，想方设法往他面前晃。

勾之引之，诱之惑之。

一直到最后，红床花烛，两人对座。

他掀了她的红布盖头，她问他的第一句，便是：“我好饿，可不可以吃了你呀？”

他满身酒气，混着她最喜欢的药香，贴在她面颊上，低声呢喃。

“好啊，柳娘。”

红帐春暖，缠绵之欢。

作为一只妖，她到底是没吃成他，反倒心甘情愿，被他吞吃入腹。

她那时才明白，为何蛇妖嘴上教着她，如何才能成为一只杀人不眨眼的成功妖怪，自己却每天都会偷偷跑下山，去偷看镇子里那个穷郎中。

柳娘笑起来。

是她错了。

与他朝夕共度时，她日日庆幸，上天垂怜，能够让她遇见他。

如今这庆幸，便都变作罪孽。

如果没有她，他只会是那个敦实到憨傻的少年，会有一个妻子，会有几个孩子，会活在这世上，会过好这一生。

是她害了他。

是她害了他啊。

寂静的偏殿中，原本面目呆滞，已近失神的的女人，神情骤变，众人感到不妙，想要上前。

却已迟了。

女人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如泣如诉。

她的身上骤然迸发出强烈的妖气，满头银发随风狂舞，身体开始迅速变化，指间利甲迅速增长数倍，五官也开始扭曲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