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里面在做什么，见到凤修文一身是血的出来也没有惊诧，只是面不改色的给他套了一个净身术。她是个好人只是相对来说，别人都打她的主意了还要放过吗。

“你也要学学这个术法了，将来你要是我不在该怎么办？”

凤修文接过糖葫芦串，只是笑笑就听见顾元鸢又问“死了吗？”

他办事还能叫顾元鸢失望不成？凤修文答道：“死了。”

顾元鸢点了点头，从凤修文扛的大型糖葫芦串上摘下一根送进嘴巴里。她的胃如何翻江倒海拒绝这凡间的食物不提，嘴很满意。

这一闹顾元鸢没了逛街的兴致，她翻看着册子，册子上记载着，凤修文的母亲住在另一个城市边缘的小村庄。

她用一炷香的时间赶到城镇，不出意料的发现没有那个村子。白清淩已经死了，老侯爷也死了，顾元鸢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追查了。

她思索片刻，问凤修文要了一滴血滴在罗盘上。

找不到村子就找找他母亲的亲人，兴许还能找到白清涟。

不过叫顾元鸢失望了，她等了许久罗盘都没有动静，就好像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一般，连弟弟都不是亲生的。

不，也许他不是老侯爷亲生的。

顾元鸢很敢想，大多数时候她想的也是对的。凤修文却不敢相信这个结果，非说罗盘坏了。

顾元鸢有些无奈，逼出一滴血让他看看到底坏没坏。

罗盘不动。虽然和宗主相距甚远，他也该左右摆动才是。

噢，顾元鸢恍然大悟，还真是误会，确实是坏了。每个罗盘都有不一样的功效，这个寻亲的很少用，兴许是放坏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得回宗门一趟拿新的罗盘才行，谁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意外。

因为修真界和凡俗其实是相连的两个世界，一来一去要花费大概三日时间，保不齐这三日会怎么样。

可不拿罗盘也没办法，白清淩死了太多年了，没有线索了。

两人并没有苦恼多久，也根本没什么可恼的，他们回了宗门。

这一会去就再也没来过凡尘俗世。

“得罪了，师弟。”

介绍白清涟进入内门的凤修文在这个紧张敏感的时候被当做御魂宗的奸细羁押了。

顾元鸢压根没想过这是和自己师兄的最后一次见面，还在替他向父亲求情，据理力争：“父亲，师兄是你的弟子，他只是被蛊惑了。”

父亲怜悯的看着她说：“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宗门现在需要一个替罪羔羊来宣泄怒火，顾元鸢分明知道的。

“不如你替他？”

宗主总是能以最刁钻的角度提出问题，顾元鸢摇了摇头。不是替不替的事情，凤修文分明就是无辜的，他们是名门正道，怎么也做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

宗主认真的俯视着她：“谁说的我们是正道？”

顾元鸢：？

顾元鸢微微张着嘴不知道如何接话，父亲在和她说笑话吗，他们是天下第一的宗门，是无数小宗门的精神支柱，跟她说他们不是正道？

宗主道：“在从前，我登仙之前。”

在那个时候太上忘情道被世人称为魔道，修习这个道的都是疯子。

顾元鸢咬咬牙直言不讳道：“父亲，你已经疯了。”

宗主的脸色顷刻就拉了下来，顾元鸢抬起头和他对视，又见他突然笑了。

宗主说着顾元鸢听不懂的话“元元，我好无聊啊。我不想守护这个世界了。”

见顾元鸢一脸的茫然，他也不要求她听懂，站起身笑道：“父亲很喜欢你，加油。”

顾元鸢愈发的茫然了，但她清楚的知道一件事，父亲拒绝了她放了凤修文的申请。她迅速跪下“求父亲放了他，他属实无辜，我正道之人的气焰何须无辜之人的牺牲来助长。”

“他不无辜，我们也不是正道。”宗主重复道，顾元鸢虽然跪着，脊背却挺直了“我们是正道，他无辜。”

宗主似笑非笑，唯有怜悯的语气是真的。

“傻瓜。”

父亲不正常了。

这是顾元鸢走出宗门大殿得出的唯一结论。修道一途陷阱无数，有不少人修道把自己修疯了的。

她最近也该查探一下自己心神是否正常了。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顾元鸢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与匆匆赶来的大师兄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正要去看看凤修文，大师兄却叫住了她。

他本就是为了顾元鸢来的。

与这许久不见的大师兄同坐饮酒，顾元鸢颇有些拘谨。大师兄举着酒盏敬她，她也木讷的回敬。

大师兄豪迈的喝下了酒，看着顾元鸢的眼神十分怅然。

“师妹，都不见你笑了。”

顾元鸢抿唇露出一个笑容，大师兄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示范着给她露出一个她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笑容。

笑就是笑，单纯的笑，不带一丝的心机和忧郁。

顾元鸢心里头压着事，或许在别人看来无足轻重，但在她看来不怎么小。

第218章

她喝下大师兄敬的酒，不合时宜道：“大师兄可还有旁的事，没有的话师妹就先行告退。”

她扔下这句就走，大师兄拽住她的袖子问她“师妹，不过七年不见，你我师兄妹情谊已经淡泊成这样，好好喝个酒都不行了？”

顾元鸢抿唇重新坐下，被这样一问确实觉得自己这样担心凤修文忽视了大师兄不对，两个都是她的师兄，她怎么能厚此薄彼。

“抱歉，师兄。”

顾元鸢当着莫名其妙的大师兄道歉，认认真真的和他喝酒。她这么一整，大师兄属实是有些不自在，绷着脸一脸严肃的敬酒，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不过当酒过三巡慢慢上头时，大师兄也没了这个顾虑，笑嘻嘻的把手按在桌子上凑过来和顾元鸢划拳喝酒。

“师妹，你笑一笑，笑一笑。”大师兄胡言乱语“别像宗主那个老不死的一样，他又不是你爹。”

果然喝醉了的人什么都说得出来，顾元鸢微微笑了笑不以为然，大师兄见她不信，急了。

“那个老不死就不是个好东西！”

“师兄，你醉了。”顾元鸢并不理解他对宗主的抱怨，她和父亲一样都是修习的忘情道，所以她或多或少的都能理解父亲。

他没有私心。大道所限，忘情道是最接近天道也最强横的大道，修习的第一件事就是“忘我”。

当然，那是正统的。

不正统的都走捷径，爱人，忘人。听说父亲就曾经杀妻证道，不止一个。顾元鸢的母亲是最后一个。他既不厌恶也不唾弃，还有些憧憬父亲对大道的向往之心。

甚至说她也有些想杀夫证道，但她没有动心的对象。

她觉得自己爱上一个人应该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也许她也有些醉了，顾元鸢絮絮叨叨的和大师兄说起自己的追求。她从不说谎，大师兄被她说的话直接吓到酒醒。

千年前忘情道被列为禁术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多可爱的小师妹都成这样了。

大师兄小心翼翼生怕惹毛了师妹，虽说她那点修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足为虑：“师妹，我记得你小时候说过，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

“我说过？”

小师妹的双眼雾蒙蒙的，看样子是真喝的有些上头。她蹙眉努力去回想，然后摇了摇头说忘记了。

她只记得人，却不记得事了。

顾元鸢让他别想那么多，喝就是了。

这一醉也不知是多久，顾元鸢从无数坛子中起身，揉了揉胀痛的脑袋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师兄。

她不顾大师兄还没醒迅速离开了此处，虽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草已经深了一茬。

果不其然，当她去问时凤修文已经被处死了。

修仙之人死后是没有灵魂与尸骨的，顾元鸢恍惚了一瞬，心好像空落了一下再没有然后。她到底是个无情人，无论对师兄的死抱有什么怀疑，什么惋惜痛心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不如忘了。

她就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修为还突破了一个小阶。

成为宗门最年轻的化神指日可待，只是心有些发空，顾元鸢常常走着走着就回头看上一眼，储物袋里也还存着半串糖葫芦。

“师姐！”

她亦有了新的跟班。

顾元鸢点了点头，楚江一脸压抑不住的激动，他一直知道这位师姐一定身份不一般，但还从未想过她竟然是一宗少主。

新的跟班和旧的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凤修文的死好像改变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改变什么。大概是没有人追求，顾元鸢更轻松了，楚江也对他没有那份心思，她又一次带队下秘境时拽上了这位新收的跟班。

不过这一次准确的来说她是副队，也是历练弟子之一，带队的是一位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师兄。

那位师兄反倒主动向顾元鸢打招呼：“顾师妹，我是云景，可还记得我？”

“记得。”

顾元鸢记得这位师兄，和她还有凤修文一起捣毁过湖底的邪魔外道传承，可惜那个传承最后毁了。

谁也没有不识趣的提起凤修文，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寒暄一阵，去秘境的飞船就起飞了，顾元鸢盘腿坐下，楚江还是第一回跟着宗门出任务，左顾右盼的新奇无比。

“师姐，这艘飞船行一万里要花多少灵气？”

“我们要去的秘境有多大啊？”

顾元鸢摇头说不知，或许是看她们两个年轻，有不认识顾元鸢的瞥了他们两个几眼，嘲讽道：“土包子。”

顾元鸢依稀记得云景师兄介绍过自己是副队，就这样还有人来找事吗？

顾元鸢扫了一眼，实力比她强，于是站起身叫道：“师兄，不爱听可以不听。”

她在保护我。这个结论让楚江心情汹涌澎湃。那位师兄却不依不饶，话里话外都是挤兑楚江的实力和无知。

顾元鸢冷下了脸“难道说师兄生下来就全知全能？若是不能，还请师兄勿要再说。”

云景那边，被一个师弟缠住，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异动。

师兄长得颇为俊郎不凡，一笑起来更是月明风清。他只是爽朗一笑就收敛下来“人生下来是不能全知全能，但后天的学习有的人就是不当回事。”

意思是楚江无知有不肯学，楚江想开口反驳，被顾元鸢拦住。

她知道身为同门师兄不会这么贸然的针对一个筑基期的小弟子。“师兄有何目的不妨直说。”

顾元鸢这么耿直，师兄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言辞委婉的说自己想要副队的位置，还威胁顾元鸢，说她并不合适。

这不是什么大事，顾元鸢本来就不喜欢管事，抬手叫来云景就要让位。

这么轻松？

那师兄一怔，却听顾元鸢说道：“道歉，我就将位置让给你。”

这容易，师兄直到拿了副队的牌子还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师妹好奇怪啊。

楚江则是感激不尽，顾师姐为了让这位师兄给他道歉竟然宁愿不要副队的位置。

“师姐，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我反倒要感激你叫我卸了这个麻烦位子，我不想带队。”顾元鸢说的轻松，却没人相信这是她真心实意的话语。

知晓她修习的道是忘情道的弟子甚少。

云景师兄算一个。

云景对顾元鸢不愿意做副领队也有些不可思议，在顾元鸢身侧坐下，问她：“师妹是怕麻烦吗？做副领队是要多出些宗门贡献的。”

在宗门里，宗门贡献能用来兑换东西，灵器药草不外如是。

顾元鸢闭目打坐，反问道：“你觉得我缺？”

那确实不缺。

云景师兄也盘坐调养气机，待会要去的秘境并不复杂，但是麻烦，麻烦在未知。

这是一支拓荒队伍，要去最新出世的秘境当中拓荒，将所有必死无疑的困局破坏，留下一线生机给后来者。

本来这样的队伍当中是不配有楚江这样的筑基修士出现的，但那个秘境很小，也就混入了几个筑基金丹。

楚江学着这两人也坐下调息，对之后的秘境之行心中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