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燕纾和红玉从慕诗轩抱上包袱到了卉雅院，意外竟没有说好的给燕大老爷的饯行家宴。

正房里唯留李花枝和她房里的俩丫鬟在静默着，主仆们相对无话。

“太太，怎么就你自个儿在，父亲还没过来？”燕纾看着气氛不对，对李花枝行过礼，先把包袱递上去。

“嗯，三姑娘来了，”李花枝手里来接应着却又将包袱推回去道，“你父亲已经出城了。”

眼见燕纾两眼发懵，随即解释道，“非是你来晚了，你父亲高兴糊涂了忘记通知咱们。临走才让你二叔来说，因夜间城门是不给开的，若使不误四更行期，今晚必须出城去等。”

燕纾听了暗叫“不好！”这个坏渣爹坑闺女啊，咋不提前招呼一声。

她缺少出行经验，千虑一失，生生忽视了城门开关时辰的铁禁，还傻乎乎地打算等半夜凭着何叶田的牌子去叫门呢。现实却是任谁也不能破例的。

此时已然过了酉正，按早先定例南城门于戌初一刻准时关闭大门。时疫后封城的同时开放了宵禁夜市，南城门仅留通行的小门也将在夜市结束的戌正同步落锁。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燕纾掩饰好心里的一时急乱，小声与李花枝告退，“花枝姨，我太饿了先回去吃饭啊。”

李花枝早已使人停了宴席，自己郁郁不想吃，也没让再传饭，此时确实没饭可摆。就不挽留她，任其拿了包袱回去。

燕纾掐算着时点，一一交代了绿云和红玉一些必要事项，叫她们留在慕诗轩各自休息不必随她去柴府伺候了。

自己则过地道去柴府。迅速换装成“燕大叔”，又把自己传送到柴府后院茶树盆栽那里，给茶树都浇了一遍水，反锁了院门。再通过传送还回到正院上房屋里，扎上一条备好的褐色包袱，腿脚轻便地出府去。

门房上的一万小队长目送其离去，闩好门，一言不发。对于大管家时不时来无影或者去无踪，神出鬼没的，他不该问的，从不多问。

燕纾不坐马车，一路疾走。经过人流如织的夜市所在的中心街区，还能从一片嘈杂中准确地分辨出自家“香竹筒茶饮”的吆喝声。

如今这部分生意已经通过燕大老爷，由燕家茶铺里的伙计在夜市上操作，顺带再卖些铺子里的茶碎。

绿云和木英她们也不必再辛苦地夜晚出摊儿，只需白天守好商坊大街的铺面。

有舍有得。至少燕纾要外出远行时不需要担忧她们的安全，心里踏实得很。

半个时辰后，燕纾已经站在了南城门外。

大晚上的，寻常百姓出城的人几乎没有。守城的兵士只是威严地扫视过“燕大叔”一身行头，就放行了。

想出就出。管进不管出。

黑漆麻乌中，燕纾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周围暗处的一些目光打量。

那是外来的零散流民，进不去城，也不为近城营生的那些民户所容，每日被官方驱逐后，一部分人又执着地趁着夜晚潜伏回来寻找等待机会。

燕纾虽不知情，却知危险。不敢多做停留，一力朝着江边码头的灯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