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庚娣接过水一饮而尽，然后擦擦嘴，杯子还给郑封，强打精神道：“不要以为给我一杯水喝，我就会感激你。我还是恨你。”

“恨我就对了。我将你踢出队伍，你不恨我恨谁呢？”郑封笑呵呵地看她一眼，“你一夜没睡觉，肯定困极了。我劝你养足精神再恨我吧。”

然后郑封不再管她，回屋吃饭。吃完饭，郑封让人给她送一碗饭，她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让她回归队伍她才吃。

郑封撇撇嘴，不再理她，乘马车赶往城西北的作坊。马庚娣跟在马车后面，又追到作坊，远远地站着，看郑封训女工。

其他女工看到马庚娣，见她没归队，有可怜她的，有佩服她的，也有看不起她的。不过大家都没有表示出来，只是用眼神表达而已。

娄浩然步行赶来，气喘吁吁的，先是看到郑封，然后看到马庚娣。看到马庚娣，他心里一沉，知道郑封仍没同意她归队：两人的心肠都够硬的，对抗到现在，谁都没有服输低头。唉，马庚娣真可怜，得罪这样一个人物，自己给自己找不愉快。

郑封走过来，看看天色，对娄浩然说：“娄掌柜，今天天气有些热，加之训练强度大，有可能会有人晕倒。麻烦你去请个大夫，让他呆在旁边，当有人晕倒时，可以随时救治。”

娄浩然变了变脸色，问道：“会有人晕倒？能不能降低些强度？”

郑封摇摇头道：“这是必经之路，任何人都不能退缩。你还是按我的要求，去请个大夫吧，这样更安全些。”

娄浩然看看马庚娣，问道：“她昨晚在你家站一夜？”

郑封点头道：“可不是嘛，我挺欣赏她的。不过她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去请大夫吧，这儿交给我，一时半会不会出问题的。”

娄浩然转身走了，去请大夫。

按昨天训练的内容，郑封让女工温习一遍，看到大家步伐整齐，动作划一，郑封很满意。

然后对大家大声宣布：“今天，我们的任务是站军姿，要站一柱香时间。中间会有人晕倒，不过大家不要怕，这只是短暂的晕倒，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已让娄掌柜去请大夫，随时为大家做好晕倒救治的准备。”

女工们听完炸了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天啦噜，还会晕倒？”

“不会吧，这么凶残？”

“这哪是训练人啊，简直是训练畜生。”

“魔鬼训练，不就这样的吗？”

“天呐，我会受不了的。”

郑封双手向下按了按，让大家肃静。片刻时间，大家住嘴不说话了。与昨天乱哄哄的场面相比，今天好到天上去了。这正是郑封要的效果，这也是为定任务量而做的铺垫工作。

“大家不要害怕，这只是小事一件，我保证任何人都抗得住。”郑封取出提前准备好的一柱香，点燃，插入香炉中，朗声宣布，“稍——息，立——正。现在开始！”

一百来号女工个个昂首挺胸，挺拔如白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偌大的空地上鸦雀无声，安静到几乎可以听到她们的呼吸声。

过了大约五分钟，就有人受不了了，身体开始轻微摇晃起来。

郑封大声道：“不许晃动身体，否则以违例处罚。”

摇晃身体的人不再摇晃，队伍又陷入一片死寂。

娄浩然去而复返，他身边带回一个老年人，身背药箱，满头汗水，望着一百来号女工，搞不明白哪个生了病。看了半晌，他没看到有人生病，只有一个女工站在不远处，指着她就问：“是不是她生病了？”

他指的女人是马庚娣。

娄浩然无奈说：“她没有生病，不过离生病不远了。”

“既然无人生病，你让我来这儿干吗？”大夫问。

娄浩然：“现在没人生病，一会儿就有人晕倒。请你来这儿，就是为她们把脉治病的。你等着吧，我也是按别人的吩咐才请你来的。”

“我家里有其他事，不想在这浪费工夫。”大夫讲完就想走，被娄浩然一把拉住胳膊。

正在这时，有个女工顶不住了，身体后仰，旋又前倾：“哇——”她吐了。早上吃的饭全吐了出来，搞得满地狼藉，怪味熏天。

没有郑封的命令，无人敢扭头侧视，也无人敢掩鼻驱味，大家都硬挺着，下巴朝天，稳丝不动。

娄浩然指着呕吐的女工对大夫道：“看看看，有人吐了，快去，快去治她。”

郎中奔过来替她号号脉，说：“你没事，只是太紧张，放松就行了。”

郑封道：“既然没事，继续参加训练，不许无故缺席。”

那位女工咬紧牙，加入队伍，继续站军姿。

郎中万分纳闷，问娄浩然：“你们搞什么明堂？让这么多人站在太阳底下？不怕晒坏她们？”

娄浩然一摊手，无奈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不过我知道，这样做一定有好处。你不用管那么宽了，只给晕倒的人治好就行。”

大夫叹口气，不再说话，与娄浩然一起站在树荫下，指着马庚娣问：“这个人为什么不站在队里？”

娄浩然：“她犯了错，被踢出队伍了。”

“哦，原来如此。”大夫缄口不语。

一柱香燃到一半，终于有人挺不住了，身体一歪，晕倒在地。郑封先跑过去看看，看她闭着眼睛，面如死灰，知道她晕了过去，一招手，让大夫上场。

大夫从树荫下奔过来，将病人半抱在怀里，先是号脉，再掐人中，最后灌水。

那女工悠然醒过来，见自己躺在大夫怀中，脸上一红，尴尬万分，挣扎着就要起来。

郑封对她道：“你可以到树下休息片刻，当你感觉可以入队时，向我打报告。如果你不再入队，当逃兵处理，下场与马庚娣同样，明白不明白？”

女工精神一振，立马站起来，大声回道：“明白，谢谢郑掌柜。”

马庚娣听到这位女工若不归队，下场与她自己一样，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她以前是工长，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的，现在竟然变成反面教材，使她心里极度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