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一直没有说话。

安雅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她的眼神逐渐发生变化，想要不择手段撬出老妇人嘴中秘密的时候。

老妇人开口了。

她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悠悠的为小男孩端来膳食。

小男孩乖巧的跟她点点头，有滋有味的吃起来，仿佛岁月静好。

两人之间的交流十分自然，老妇人做完一系列动作，这才扭头望向安雅：“殿下，出去聊聊吧。”

安雅抬步走了出去。

“殿下。”两人离开了木屋好大一截，老妇人突然停住，叫出声来。

她指着天上那诡异花纹，笑道：“殿下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不等安雅回答，她就又道：“想来殿下也是不知道的，若殿下知道，就不会因为对这个花纹产生好奇来这里了。”

安雅：“......”

“我的确不知。”她点点头。

“这个世界的本源，是长恨天。”老妇人语气平淡：“这个世界最初的模样，是意海。”

她望着天上的花纹，嘴角微勾，面上竟有沧桑之感：“当初造物者创造了三个大陆，威胁到意海原本已经稳定的势力格局，于是造物者遭到了来自意海的追杀。”

“追杀造物者的人都以一个组织为首。”老妇人扭头望向安雅：“这个花纹，便是那个组织的图腾。”

“这个组织叫什么？”安雅垂眸，神态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老妇人说的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

老妇人颇为赞许地看着安雅点头，答道：“是罗阿。”

安雅点点头，又问道：“还有呢？”

“殿下，人不可太过贪心。”老妇人摇了摇头，回望木屋方向：“即便是神，也不能。”

小木屋离两人很远，老妇人望着那个方向，眼神眷恋：“殿下，我老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从现在直至死亡，都一直陪着我的孙子。”

安雅嘴唇微动，没有出声。

她又能说什么呢，问他们为何不出去？还是问老妇人如何知道自己的死期？

都不能，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而这个世界本身迷雾重重，她不想陷入其中，就不能知晓太多。

“我们祖孙二人常年待在这里，”她不问，老妇人却主动说了：“这世界与外面并不相连，我们不是被困在这里，而是自愿进入这里。”

“殿下，我们没有任何能再告诉您的东西了。”老妇人苦笑：“殿下可以启程离开了，希望您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

安雅沉默。

远处的小木屋，男孩已经用完膳，兴奋的重又跑出来玩。

“我会离开的。”安雅点点头，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安雅来时的地方。

老妇人纹丝未动，望着安雅，浅笑。

安雅在她的注视下，僵硬的跺了跺脚，消失在原地。

-

“我可以不去神栖大陆。”林澈面无表情：“但你至少替我将消息传给殿下吧。”

“什么消息？”彼岸好奇的问道：“就你那，安排人去璇玑大陆找贺宗锦的消息？”

他有几分幸灾乐祸：“你不必传这消息了，他们肯定带不回贺宗锦。”

林澈眼色渐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彼岸摇了摇头，说道：“你和神女，都太小看璇玑大陆的三大世家了。”

“什么意思？”林澈眯起了眼：“三大世家，会发现？”

“三大世家不会发现。”彼岸眼皮未抬：“但别人会发现啊。”

林澈霍然起身。

...

璇玑大陆，苏家少主与皇室锦公主的大婚，委实算得上是盛世婚礼。

一个有权，一个有名。苏家手握权柄，皇室锦公主又深受百姓们爱戴。

两人婚礼之日，整个璇玑大陆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新娘出嫁的房间里，阿锦双颊通红，周边全是闻声而来奉承的各家夫人们。

皇室锦公主用不着奉承，但锦公主摇身一变，成为苏家少夫人，却是绝对不可以得罪的对象。

阿锦以前不过是个奴婢，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自然手足无措极了。

苏夫人是操办婚礼的人，现下忙的脚不沾地，自然不在这里。而芊姨娘却站在一旁，帝王妃跟俞悦低眉顺眼站在她的身后。

苏家主刚到京都苏家的那一日，就让苏夫人为芊姨娘送来解药，芊姨娘修养几日，身体已然大好了。

她醒来时，不知是苏家主还是帝王妃救的她，等问清楚后，倒是怔愣了很长时间。

不过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她是聪明的女人，拼了命也要成为家主夫人，而不是在苏家当一个小小妾室，当一个攀附男人的菟丝花。

她醒了，苏夫人不曾召见她，无论是出身于三大世家的清贵小姐，还是大权在握的家主夫人，都没必要过分关注一个小小妾室。

苏夫人自有她的高傲。

然而芊姨娘并没有让人失望，她一如既往的态度恭敬，姿态几乎低到了尘埃。

回京都的这几日，芊姨娘每日一大早，在主院下人们还未起来的时候就来到主院恭候着，给苏夫人请安。

苏夫人头疼，她便给苏夫人按压穴位，苏夫人坐的累了，她便给苏夫人揉捏肩膀。苏夫人坐着的时候，她站着，苏夫人站着的时候，她跪着。

用膳时，她一改在外围时的样子，每每陪侍在侧，等苏夫人吃饱喝足，才会小心用一些苏夫人吃剩的残羹冷饭。

苏家主并不是没来看过她，只是每每苏家主流露出留宿的意思，就会被芊姨娘正色拒绝，言明家主与夫人好不容易相逢，应当去夫人的院子。

她卑微谦谨至此，苏家主很是欣慰，苏夫人心里却憋着一口气。

谁家后院若有这么个妾室，那一定给当家夫人们省了很大的心，是当家夫人的福气。可是苏夫人就是憋着气，每每不甚搭理苏家主，也对芊姨娘一直冷脸。

当然，她不时看到芊姨娘望向她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欣羡与仰慕时，也会惊诧一番，然后，一如既往。

苏家少主苏清安，是苏夫人的心头肉。苏家少主大婚，苏夫人无暇顾及新娘，以芊姨娘的性子，自然是早早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