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守在巫族那一天开始，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巫族已经苟且偷生了一千年，倒也不算短了。

可是关山无法淡定，他强忍着胸中暴戾的情绪，问道：

“巫族有十来位大巫，三位长老也在巫族，巫族巫术最是厉害。是什么人有如此能力，覆灭巫族？”

“巫族上下，没有活口了吗？”关山期盼地望着慢慢，希望她能否认自己。

“没有活口了吗？”慢慢挑眉，起身走下床去：“有没有活口，我不知道。”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关山不死心的问道。

“当时啊...”慢慢回想着离开巫山的那一幕，讽刺笑笑。

“你们先祖让我帮他保管了一样东西，有人来抢这样东西了。”慢慢语气平淡，仿佛那不是自己经历过的事：

“我带着东西将那人引走，离开了巫山。那人能覆灭巫族，对付我自然轻而易举。”

“我不敌，重伤昏死，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关山震惊，反问：“族里人没有出来帮您吗？”

慢慢抬眸望着他，似笑非笑，不语。

她眼神充满了毫不留情的嘲讽。

你们巫族待我如何，你不知道吗？怎么可能有人出来帮我。

关山脸一点点红起。

他开始来回踱步，一会儿捏紧拳头，一会儿又松开：“墨燃回巫族打探情况了，我留下在这照看您。”

“巫族已经被灭，那墨燃会有危险吗？”

别说墨燃是大巫，巫族那么多大巫不都没了吗。

关山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何人如此厉害。

“人应该都走了吧。”慢慢低眸。

神女何等高傲的人，对自己的实力无比自信。

既然已经将巫族覆灭了，怎么会可能还留在原地，等着后面有没有人回来？

她懒得，她觉得没必要。

“慢大巫。”关山神色凝重：“您真的不能告诉我，是谁做的吗？”

“告诉你又如何？”慢慢反问：“难道你有本事杀了她吗？”

“起码我能知道巫族的敌人是谁。”关山眼神阴鹜：“如今巫族，也就只剩下我和墨燃，还有您三人了吧。”

“你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有这时间操心巫族敌人的事，还不如多跟我讲讲你们先祖的事。”慢慢摆摆手，不想再谈论有关的事。

她不是巫族的，巫族只剩下关山和墨燃了。巫天不惜牺牲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换来巫族的平平安安。

若是关山执意去报仇，他和墨燃也会死。

他们死了，巫族就真的没人了。

“你和墨燃，不必去报仇。”慢慢仍旧语气平淡。

除了刚苏醒时候控制不住她的情绪，此后她一直神情平静。

一千年了，她也长大了。巫天当她是个孩子，可孩子也长成大人了。

“你们出去碰见谁了？巫女呢？如何召回的先祖？”慢慢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慢大巫，都什么时候了！您问这些问题，有意义吗？”关山气急。

“别人灭了巫族，是灭了整个巫族啊！我身为巫族巫主，墨燃身为巫族大巫，您让我们不去报仇？”

“您毕竟在巫族待了千年，对巫族就没有一点感情吗？”关山质问道。

即便有先祖的吩咐在先，他也不想理会。

“你们现在报仇，只能是送死。你们若想送死就去吧，我不拦着你们。”慢慢耸肩：“随便，想去就去。”

“请您告诉我仇人是谁？”慢慢话音落下，关山猛地跪到地上，朝慢慢磕了个头。

慢慢动作顿了一下，凝眸望着他。

“是巫族宿敌，神女。”她听见自己说道。

-

“零零七。”李恩欢摩挲着手中的玉佩，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若是仔细看便能发觉，他手中的玉佩有一条很长的裂纹，不过被用金边装饰，看起来并不影响美感。

零零七没有说话。

“你不要装死，我已经尽力养着你了。算算日子，你现在也该恢复意识了吧。”李恩欢挑眉，道。

他仍旧在石窟里，他的面前，还是那冒着寒气的冰棺。

【这里为什么...还有一个...】零零七迟疑着开口了。

它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那时孟沁将它摔碎，它随之没有了意识，以为自己的寿命到此就结束了。

没想到它被李恩欢捡了回来，李恩欢悉心修复了它，将养着它。

它一直以为李恩欢跟孟沁是死敌，如今看情况，好像不是这样。

“外面的都是冒牌货。”李恩欢眼都不眨一下，回答道。

“你能变成人了吗？”他问道。

【不...不能吧。】零零七无语。

在孟沁身边待了那么久，它都不能化成人形，现在怎么可能。

“试一下就是了。”李恩欢怂恿它。

【都说了不能...咦？】

零零七边抱怨边试着化形，它话还没说完，惊奇的发现自己变成了人形。

李恩欢早有预料，闭着眼睛丢给它一块布披上。

零零七不是小孩子，而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它的本体是玉佩，即便是变成人形，皮肤也是白皙软嫩，晶莹剔透。

【我怎么...怎么可以变成人了！？】零零七一脸惊奇。

它试着蹒跚学步，刚变成人形，走路还有几分踉跄。

但多走了几下，它就熟练了。

“从今天开始，你不叫零零七了。”李恩欢抬眼，不忍直视零零七的傻样。

“你日后便化成人形在世间行走，你要记住，你叫玉衍。”他正色道。

“玉衍...”零零七低声呢喃，然后点点头。

“这个...是主子吗？”他指着冰棺。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楚，究竟谁才是他的主人。

李恩欢不语，他望着冰棺，神色渐冷，仿佛眼底有千年散不去的寒冰。

“你出去吧，去找孟沁。”他想起了在外面碰到的那个女子。

“你去杀了她。”

“啊？为什么？”玉衍茫然问道。

他与孟沁虽然没有很深的主仆情分，但到底相依为命过一段时间，也没必要杀了她吧。

李恩欢垂眸：“因为她要杀你的主人。”

玉衍：“......”

“我不能杀她。”玉衍摇了摇头。

他始终记着跟孟沁的主仆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