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姐。”她语气平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温家一向圆滑不假，但温芷若前前后后做这许多，到底是有些刻意了。

巫桐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能看出温芷若不简单已经很不错了，这些深层次的东西她也不指望巫桐看出来。

不过她说这话也没避开巫桐，有些东西该教还得教。

李衍性格单纯，日后有巫桐在他身边，她也放心些。

温芷若没有正面答话，而是问道：“陛下，不知宫中住的那几位贵客，是什么人？”

她问的是苏清安三人。

巫桐在一旁静悄悄的。

孟沁目光陡然转冷：“温小姐，你不过是一个朝臣的女儿，要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陛下教训的是。”温芷若仿佛没听出她语气中的警告和冷意：“如若我没猜错的话，陛下，那些人...是您的敌人吧？”

“你想说什么？”

旁边正好有个凉亭，在亭子里总比站在这雪地好一些，孟沁招呼几人去凉亭坐下。

孟沁坐着，巫桐坐着，李衍在一旁蹲着玩，只有温芷若站着。

好在她身材盈盈，并不会给人带来压迫感。

一旁等着侍候的宫女们默默给孟沁和巫桐倒热茶。

“陛下方才在宫宴上宣布禅位宣王。民女斗胆猜测...陛下之后是不是还要离开风阳国？”温芷若又问道。

闻言，巫桐眼神略微变化，动了动唇，到底什么都没说。

李衍却是浑然不顾他们在说什么。反正不管孟沁要去哪里，他都会跟着去。

孟沁抬眸，同时端起茶杯轻抿，并不否认。

“温小姐，这西湖龙井不错，你要不要尝尝？”她问道。

懂眼色的宫女立刻为温芷若倒上一杯茶，递到温芷若面前。

温芷若从容接过，学着孟沁的样子轻抿一口：“陛下品性高雅，这茶果真不错。”

但她也仅仅轻抿了一点，旋即将茶杯放到桌上。

“朕确实是要离开风阳国。”孟沁开口道：“温小姐果真聪明。”

巫桐神色再一次变化，她担忧地望了李衍一下，最终还是没出声。

温芷若眉眼之间略有几分得意之色，被她小心隐去：“陛下谬赞了。”

到底还是年轻的女孩子，猜中当权者的心思，总要有几分自得。

孟沁耸肩，静静望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温芷若都想了这么多，总不会毫无目的吧。

“陛下。”谈及此处，温芷若跪下来。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从容平静，只是此时多了几分执着与坚持：“我愿意追随陪侍在你的身边。”

孟沁端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我不知道那几位贵客与陛下要离开风阳国有没有关系，我只是能隐隐感受到他们来者不善。”温芷若继续道。

“陛下，请允许我留在您的身边。”她再一次出声恳求。

“你要留在朕的身边做什么？”孟沁蹙眉。

温芷若所求竟是如此之大。

温芷若抬头，目光落在巫桐和李衍身上，无声摇头。

孟沁懂温芷若的意思，她不知想到什么，竟开口道：“小桐，你带着殿下去那边玩。”

她竟是因为温芷若要说话将巫桐和李衍支开了。

孟沁的吩咐巫桐一向是顺从的，所以她现在虽然担忧，却还是叫着李衍，与李衍一同离开。

一旁的宫女们识相地撤了下去，亭子内顷刻便只剩下了孟沁温芷若两人。

“现在没有别人了，你说吧。”孟沁开口道。

“陛下，无论您要去哪里，我都愿意追随您。”温芷若眼神认真。

“哦？”孟沁挑眉：“那你的目的呢？”

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你很聪明，朕看的出来。但朕也能看出来，你并不崇拜朕，甚至对皇室都没几分忠心。”

孟沁侧头直视温芷若：“而且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温小姐，你最开始，是想嫁给殿下的吧。”

“如此看来，你所求甚多。”

“陛下说的是。”温芷若点头：“我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我容貌并不丑陋，又如此聪明机谨，家中长辈自幼拿我当太子妃培养。陛下，我为何不能求的多些呢？”

温芷若目光真诚，仿佛没有掺杂任何东西。

孟沁嘴角抽了抽，她头一次在苍澜大陆见到如此自恋的女子。

“曾经我所求的无非是权势地位，直到陛下登基。”温芷若笑道：“后来我又以为嫁给太子亦可手握大权，将来母仪天下，得人尊敬。”

“但最近我改变了主意。”温芷若看着孟沁，说道：

“陛下亦是一届女子，但陛下的所作所为，可从来都不平静啊。”

“我希望能成为陛下这样的女子。我不想成为男人的附属品，而是我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

孟沁静静地审视她，没有说话。

温芷若果真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若真让她当了太子妃，才是屈才。

孟沁通身的气质略微变化，眼神转冷，整个人也看起来冷酷无比。

她上前去，捏住了跪在地上的温芷若的下巴。

温芷若一直淡定从容，直到此刻，看见孟沁反常的样子，心没来由的颤了一下。

她甚至有几分后悔...

或许是她做错了，不该来招惹孟沁的。

若是没有孟沁，或许她达到目的会与迂回曲折一些，但至少不用面对这样冷冰冰充满杀气的眼神。

“温芷若，我不管你想跟在朕的身边目的是什么。但是你记住了，朕不是你可以挑衅的对象。”

孟沁面无表情道，然后将手松开。

她这是同意了。

温芷若先是愣住，旋即不断磕头谢恩：“谢陛下！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是在一阵阵后怕。

孟沁能成为女皇，果真不是简单人物。

还好她机灵，没有真的招惹上她。

温芷若不知不觉出了神。

孟沁没管她是什么反应，低身，同温芷若附耳说了几句话。

温芷若若有所思点头，应是。

孟沁没再继续同她待在一起，径自离开了。

她身后，温芷若很自然地从地上起来，坐在桌前，端起那一杯已经放凉了的西湖龙井。

确实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