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心情，好像很好？怎么，是占卜之事，有了新的进展了吗？”

看着月神婆娑脸上挂着的笑意，北祁有点儿震惊，儒雅俊逸的脸上，闪过一抹光芒，温声的开口道。

“不是……”月神婆娑从沉思之中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占星楼之前，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男子，月神婆娑的和顾长生别无二致的脸上，出现一丝茫然之色，缓缓开口道，“本尊，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孩子……”

“有趣的孩子？”北祁听到这话，眉头当即微微皱了起来，疑惑的开口问道，“什么样的孩子，能够让你觉得有趣？还能让你离开静坐了万年的占星台，去见他？”

眼前的女子，北祁爱慕了一生，对她，还是相当的了解的。

这个女子心中，除却诸天生灵，再无其他，可是，如今，她却告诉自己，她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孩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她离开占星楼，并且说出有趣的话语来？

“那个孩子，问了本尊一个，和你一样的问题……”月神婆娑看着北祁沉吟道，“她问本尊，如此一生，大爱世人，累吗？悔吗？”

北祁听到这话，修长的身形，当即一颤，忍不住震惊的看向眼前的女子，“她……她真的这么问你？”

这世上，竟然有人，和自己所想的一样？

这一个瞬间，北祁突然很想见一见，月神婆娑嘴里，那所谓的有趣的孩子……

“是的……她真的那么问本尊，如同你一般！”月神婆娑点头，难得的，和北祁一次说这么多话，“她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仿佛，自私，本就理所当然……”

月神婆娑说着，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星空，对着北祁道，“可是，北祁，这荒古纪元之中，别人不知道本尊到底是谁，你却是唯一知道本尊真实身份之人，本尊，何曾有过，自私的资格？”

“本尊的一生，从诞生，就已经注定，本尊，为这诸天生灵而生，何曾能有私欲……”

北祁听到月神婆娑这话，心头忍不住的生起一抹凄凉之色，忍不住的上前了一步，想要伸手，牵住眼前的女子的手，但是，他的手伸了出来，到底，是没有敢抬起……

“荒古……”

低沉压抑的声音，从北祁的嘴里发出，带着无尽的凄苦。

只是这声音发出，月神婆娑当即转头，往北祁看了过来。

而北祁，也自知失言，一脸苦楚的摇头，道，“不，我不应该唤你的名字，也没有资格唤你的名字，尊上……”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有资格唤眼前这个女子的名字，哪怕是神明！

更遑论是自己？

自己不过是爱慕这个女子的人，又有幸能够和这个女子相识的人而已……

“是啊……荒古……这个世上，唯有你，知道本尊真实的名字！本尊以纪元为名，这个纪元的存在，就是本尊生来的使命，北祁，你说，本尊，何曾有自私的资格？”月神婆娑，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神尊荒古！

这个世上，唯一的神尊，凌驾于诸神之上，凌驾于真神之上，凌驾于诸天之上的祖神之女，神尊荒古！

以纪元为名的神尊荒古！

世人，却只知道，她是月神婆娑，是一个区区真神而已……

“是啊……你是神尊荒古，祖神之女，你没有自私的资格，你大爱世人，博爱诸天，却唯独，没有爱自己也没有爱人的资格……”儒雅的脸上，挂着凄楚的笑意，北祁摇头苦笑，低声开口道，“可是，荒古，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荒古听到北祁这话，转头，看着北祁，沉声开口道。

她不知道，这一夜，自己为什么会和北祁说这么多话，事实上，她已经孤寂了很久很久了！

堕神之前，她在皓月之上，占卜问天！

堕神之后，她在这个男子的身侧，占卜问天！

一直以来，她都因为心有所感，在不断的问天，问这诸天的以后，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和这个男子说话……

更遑论，去了结他心中所想了……

“荒古，你听说过，成也萧何败萧何这句话吗？”北祁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话，北祁已经觉得，这是一种幸运了。

北祁的话，让荒古的眉头微皱。

“我生负破空之力，在我还小的时候，我不知道，如何控制这种力量……”而北祁，却像是没有看到荒古的表情一般，径自的继续道，“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身上唯一不平凡的，就是怀有破空之力，我错误的运用了自己的力量，踏破了虚空的结界，穿越到了神界之中，遇到了在擎天柱下，独自哭泣的你……”

“荒古，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你的背影，是多么的寂寥，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你一般，独自沉浸在哀伤之中……”

“那个时候，你的背影，凄美绝伦，仿佛世间所有一切的美好，都集中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时候，我问你，你是谁，你告诉我，你是祖神的女儿，名唤荒古，你告诉我，这擎天柱石，是你的父神，留个你的唯一的东西，你告诉我，那擎天柱石支撑起来的诸天，就是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你要守护一生的东西……”

“那个时候，你是高高在上，凌驾于诸天之上的神尊荒古，而我，是一个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人类……”

“可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年幼的我，觉得你是这世上，最最凄苦的人，明明，你的背脊那么的纤细，却要肩负那粗壮的擎天柱支撑起来的诸天，我告诉自己，我要长大，我要帮你守护着诸天，我要陪着你，让你不要再那么的孤寂，不要一个人跪在擎天柱前，独自缅怀，独自忧伤，独自肩负……”

说着，北祁再一次的摇头，儒雅的脸上，满是无可奈何之色，“可是，荒古，我没有做到，我终究是人，这荒古纪元的神明，都是生而为神，我区区一个人，就算是生负破空之力，又能如何？我终究是没有那个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直到有一天，你出现在我的身边，以月神婆娑的身份，出现在了我身边，你告诉我，你要我做你恋上的那个凡尘男子，帮你摆脱诸神的视线，让你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堕下神坛，你告诉我，或许，有朝一日，你会用到我身上的破空之力！”

“你许我弑氏一族万年不绝，换我在你的身侧，做你堕神的理由！这是一桩交易，可是，荒古，你可知道，那时间，我的欣喜？”

“就算是明知这是一桩交易，明知道你心中，只有你的诸天，只有你生来肩负的职责，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的，再一次的沉沦了……”

说着，北祁抬头，直视着荒古，沉声道，“荒古，我倾慕与你，我北祁倾慕与你！从幼年，到彼时，不曾有一时忘怀，如果，你这漫长的一生，能有一时的情动，可否，为我蹙足一秒？我所求不多，只求一秒！只求一眼！”

“我愿用尽我一生的光阴，换你一瞬的回眸！荒古，你能否，在心里，铭刻上我的名字？我叫北祁，弑北祁！”

荒古安静的站在北祁的面前，看着北祁儒雅的脸庞……

这张脸，她看着他从幼年的稚气未脱，长成了如今的儒雅俊逸，看着他历经了岁月的洗礼，变得温润如玉……

她一直都是如此，看着宿命轮转，看着世人，从出生到死亡，看着他们的一生走向尽头……

荒古从来不知道，人的一生到底在追求着什么，就像眼前的北祁，七情六欲，在人的身上，来的那么的浓烈，浓烈到让荒古皱眉……

活着，不是应该，为了使命和职责？

也只为了，使命和职责吗？

七情六欲，如此虚妄，在宿命的面前，在人类有限的生命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为何，北祁会那么的执着？

“北祁，本尊生来没有七情六欲，不懂，你的想法……”

荒古和顾长生别无二致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眉头微皱，轻轻的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

北祁，对于荒古来说，确实上特殊的存在！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生负破空之力，因缘际会之下，见到过在擎天柱前自己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

可是，对于荒古来说，北祁，也只是这样的北祁而已……

她的心中，除却诸天，真的已经装不下别的任何东西，更遑论，只是一个人而已？

人类，与荒古而言，是要守护的存在，但是，也只是渺小如同沧海一粟，转眼就百年已过的存在而已，她已经如此守护了万万年，见过了沧海桑田，无数的生灵，从生到死，走完命运安排的一生了……

“可是，荒古，你静坐万年，承受万年孤寂，你又参悟出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