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漠北再想吃到便宜的粮食，恐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他已经隐约地感觉到，也许大楚国的今天，就是漠北的明天了……

可是现在，哪怕他真的悔不当初，现在也已经由不得他去后悔了。

直到现在，他的脑子也还是一团乱。他也一直都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动手和硕公主。

无可挽回，不会因为他动手打了和硕公主，也不是因为大楚王的暴打，而是因为整整五年，他的所作所为彻底伤了她的心。

侍女走了许久，他也一直都在毡房之外闲逛，好像这样就真的不用去面对他们的破裂的婚姻，以及这令人绝望的和离书。

因为走的匆忙，出来毡房时，他都没有穿上一件厚实些的外衣，直到寒风把他吹得整个人都忍不住瑟缩，他才重重地谈了一口气，迈开步子重新回到毡房。

不过是简单叫侍女取个笔墨纸砚，他也都没有料想到他已经出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和硕公主终究还是有些记挂漠北王，担心他出去外面这么久，会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好半响她都没敢让肖策和四王爷看出她心底里记挂，一次又一次的打消自己出去寻他的想法。

她已然都是要与他和离了，没有必要在去这么记挂着她，他的所作所为，配不上她对他的好。

好在就在和硕公主都要放下自己的脸面出去寻他时，漠北王总算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他没有料到，等他回来，大楚王竟然都已经起草好了和离书！

没错，明明漠北王出门前他要他寻来人去草拟和离书，可是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侍女又早早送来了笔墨纸砚，左右都等不到漠北王的肖策一气之下就早早地写好了两份和离书。

……

本来就有心拖延的漠北王看到大楚王如此反应也自然也是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整整陪在他身边五年的和硕公主，难倒里就这么轻易地就要离开漠北了吗？

漠北王许久才不再胡思乱想，慢慢地回过神来，往桌案前走了几步，抓起了毛笔，低声而又艰难的开了口：“好，我这就签字……”

抓起了毛笔，他的手也是一直不受控制地颤抖，蘸取墨汁的毛笔也险先就要把砚台打翻。

他大口的呼吸着，背对着和硕他们三人，他的眼泪簌簌地流，写在和离书上的名字也是歪歪扭扭地。

见他在和离书上写完了自己的名字，她用眼神示意四王爷和肖策看好孩子，也就快步走到桌前准备签字。

见她马上就要走了过来，还来不及擦掉眼泪的漠北王赶快就转过了身子。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眼泪。哪怕这眼泪是为他这五年来所做的事情而忏悔。

一心想着赶快签完和离书的和硕公主自然没有注意到漠北王的眼泪。

确切来说，自从肖策闯入了毡房，开口让她和漠北王以后，她就没有再去看漠北王一眼了。

她不否认他会后悔，他会颓丧，他会流泪，他会忏悔。可是既然她已经决意要离开他，她就不会再给自己反悔的余地了。

没错，如果她还真地想要挽救这段婚姻，那么之前肖策暴打漠北王的时候，她就不应该是只是一脸木然地安抚这着孩子，而是拼命地去拽开肖策了。

她铺展开和离书，拿起漠北王才刚刚用过地狼毫笔，在和离书上用秀气的笔法写好了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把和离书叠成一个小方块，放在了自己并不宽大的衣袖之中。

神色淡然，无悲无喜。

她还以为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这应该是漠北王的反应，可是现在倒是漠北王泪流满面，而她一脸淡然。

是她生性凉薄，还是在她，她心底，对漠北王的失望，已经不是积攒了一时半刻？

没错，失望多了，才会一点点地演变成绝望，她才会走的毫无留恋。

倒是他，因为她的一支胡旋舞，才开始发现她的美，想要好好珍惜她时，才发现她就像是他掌中虚握的细沙，再也不可以被他决定自己的去留了……

没错，她看得出来，他的确还是有心好好珍惜她的。可是这份珍惜，来得实在太迟了。

至于他为何还要执意收下四王爷送给他的楚女，她也只能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在毡房里做好可口地放菜烫好烈酒只为看他展颜一笑的和硕公主再也会不来了。

下一次，她一定不要爱的这么卑微，这么了绝望。

……

签完了和离书，她想着她也开始收拾这毡房里应当拿走的东西。可是环顾了毡房一圈，她也决定只给两个孩子拿上两件斗篷。

睹物思人。

这里的每一个小物件，都有他们或是开心或是绝望的记忆，她什么都可以带走，唯独记忆她不想带走。

她也不想回到了大楚宫，她看到这些东西，就会对他疯狂地思念。

要留，就怀着一份赤子之心，要走，就走地干干净净。

随手抓起了两件斗篷，她敛了敛额前的碎发，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便准备走出毡房。

见着她如此利落地处理好了一切，倒是四王爷和肖策都看得有些恍神。

临走，她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声地开了口：“阿策，阿季，我们走吧。”

还没等着肖策和四王爷开口做何反应，漠北王终于还是通红着眼扯住了她的衣袖，无比恳切地开了口：“肖樱，都这么晚了，你们不等着明天一早再动身吗？”

……

这真地是他最后一次去放下脸面挽回这段感情，如果和硕公主还是不能留下来，那他也只能说他已经尽力了。

如果他始终放不下面子去试着挽留个和硕公主，他知道他以后的日子都一定会在后悔中度过。

这种后悔会把他折磨疯的……

所有人都明白漠北王所说的明天再走究竟代表着什么。如此的挽留，肖策和四王爷也肯定不能去替她做这个决定，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