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岸松了口气，再次握紧了对方的手指，哪怕这个动作又令他疼得额头冒汗。

那声音变得如此冷静又理智，他差点以为是那个取回了以前的记忆，每每总是让他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的池玉迢又回来了，所幸掌心里冰凉的手指并没有退缩，提醒他记起了暮暮和鹊桥定下的赌约。

“主持和几个师兄弟都知道你来乐景寺的事，元厚也知道，他们只要回过神来，立刻就会来救我们的。”

事实上，这还只是近水，掌管京城的顺天府府尹知道了这个消息，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而顺乐拥有长公主的身份，哪怕低调出行，也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行程。

尤其是顺乐每次来乐景寺之前，都必定会去寿康宫向太后问安，只要乐景寺出事的消息传到宫中，立刻就会有大批的御林军赶来救援。

最短只需要半日，最慢也绝对不会超过一日，必定会有人来救他们，而且自己被埋得浅，只要听到动静，发出声音，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顺乐被困的位置。

而且自己应该不是第一时间醒过来的，按照失血量和身体降温的情况，他应该还昏迷了一些时间，说不定只要再等上一两个时辰，就会有人来救他们。

失血和重伤令无岸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也阵阵泛白，不过失血量超过一定程度后，失血的速度就会减缓，他只要保持意识清醒，一日总还是能撑得下去的。

“你不要乱动，这些崩塌下来的岩石泥土没有太过牢固的固定和支撑，任何细小的动作都可能会引起二次塌方，我就在外面，如果有人来救援，我会出声喊他们的，你要保存体力，知道么？”

“恩。”

通道另一端，那轻轻地，低低地，显得无比虚弱和无力的应答声，总给无岸一种不妙的感觉，可很快，自己突然被对方反握住的手掌，令他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有人来救我们，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你还不娶我么？”

“我娶。”

眼下两个人落到这个境地，她居然还念念不忘这件事，无岸克制不住，也不想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了，反正他命不久矣，应了又如何？

“说好了，要娶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不能再丢下我一个，不能不说一声，就突然消失，不管我在那里，你一定要来找我，不要再让我等十六年了......”

对面说着说着，那气息和声音，又渐渐弱了下去，甚至连反握他手掌的手，都无力地松开了。

无岸失了冷静，刚要再次抓紧对方的手，却感觉到那细长而冰冷的手指忽然往后缩去。

“你这个骗子，只会骗我，你受重伤了是吧，我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你是不是又要死了，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了？”

还是那样的声音，只是比刚才显得更激动，更委屈，还隐隐含着哭腔。

“我没有，你信我。”

听着另一头响起的，断断续续地低泣声，无岸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撕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