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德来睁着一双眼，左眼蒙着一层白翳，据说十来岁的时候就彻底看不见了，右眼倒是好的，不过因为常年对着油烟，显得混沌。

他看向倒在地上的芸香，因为对方侧着歪到在地上，显出极其纤细婀娜的身段，让那只还算正常的眼睛越发瞪大，于是一边搓着手，一边就往前走去。

“芸香，莫怕，是我，你何叔。”

我知道是你！

白着一张脸，不断往后挪动着身子的芸香听到这句话，险些骂出声。

何德来三十来岁，正是壮年，又常年在后厨垫锅搬货，真下死手能生生扼晕一头小牛犊，刚才能侥幸脱身，是因为对方没有预料到她反抗的方式，若是这会儿被他抓住，怕是何德来会直接先卸了她的两条胳膊！

想到这里，芸香慢慢爬起身，一边瞥着后厨还有前后院的交接处是否有来人，一边扬起僵硬的笑脸，问道。

“何叔，你怎么有空出来呀？这会儿你若不去后厨管着，那几个新来的小丫头一定又在躲懒了。”

何德来往斜侧出了一步，先拦住了芸香往前厅跑的路，然后一点点逼近眼前这个他足足等了三年的猎物。

“前头的客人包了场，大门已经关了，不会有新客来了，所以菜端上去，后厨就可以散了，那些小丫头们我便都让她们回去歇着，所以这会儿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芸香瞪大了眼睛。

后厨没有门，那些小丫头虽然睡在附近屋子里的小通铺，可平时要看何德来脸色过活，这会儿就算听见动静，也不会为了她来顶撞何德来。

而其余的姐们，也都带着丫鬟们在前头接客，只有她因为被曼娘护着，反而独自留了下来，让何德来逮了个正着。

见芸香被自己逼得不断后退，何德来笑着摇了摇头，好声劝慰道。

“芸香，你该知道你如今也不小了，合娘早就想把你带在身边调教，而曼娘她自身都难保，就算能护得住你一时，也护不住你一时。与其挂名接客，做个千人睡万人枕的妓子，倒不如跟了我，我会正儿八经地抬你过门当媳妇，再给你买个小丫头，以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的伺候人了。”

这话说得还是很有几分道理，而且芸香相信何德来的话也应该都是出自真心，若是换成其他的小丫头，说不定半推半就地就从了，可她又不准备在这个乱世上长长久久地混下去，有这个必要委屈自己么？

何德来已经等不得了，瞧着自己看中的女娃娃一天天似花一般地长大，而楼里成天又是各种有钱的公子军爷来来去去，可不管他怎么示好，对方似乎都只拿自己当成一个亲切的叔叔，那种迫切几乎快把他逼疯了。

“芸香，我原本也想等你明白的，可我实在等不得了，合娘也等不得了。你啊，也别指望楼里那些客人会是什么良人，多少姐儿都是被他们磋磨死的，这三年你还没看清楚么？没错，我是没他们好看，可他们也不会像我这样全心待你，你便从了我吧。”

见芸香愣在原地，何德来猛地扑了过去，只见那浅绿色的小袄从面前一闪而过，却又是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