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商寒走了，方任然和穆嬅卿除了午饭是在学校吃的，早晚饭则都是在家里自己做着吃。

在这两天里，从来没有做过饭的穆嬅卿非说要当什么家庭主妇，做饭做菜的事都不让方任然插手，结果到了今天晚上为止，她已经成功的炸黑了三个锅。

“那个……卿儿，今天这顿饭我们还是一起做吧。”

方任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穿着围裙的穆嬅卿，不禁擦了擦自己额头豆子一般大的汗。

此时的穆嬅卿表情异常的认真盯着锅里的油，一只手把今晚刚买回来的一条活鱼抱在怀中，另一只手则是拿着锅盖，好像只要锅中的油温到位，直接一手丢鱼一手盖锅。

那鱼不停的甩着尾巴挣扎，嘴巴张开老大直对着方任然，好像在求人类给它个痛快。

“没事的阿然，我已经看过教程了，只要炸至两面金黄，我就可以加水加料，然后就可以什么都不问了。”穆嬅卿一脸认真的说道，根本连头都不回。

“别，又会炸锅的。”方任然一脸无奈。

“没事，失败是成功的母亲！”

“那你看的教程是把这鱼直接活生生的丢进油锅吗？”

“不是，上面的教程都是把它切开肚皮，还要挖出内脏……那实在是太残忍了！我要给它一个痛快！”穆嬅卿说着还不忘用手拍了拍怀中的鱼，好像在安慰它说……就一下，就一下就不疼了。

方任然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无语了，你那才叫残忍啊大姐！惨无人道！

方任然立刻走了进去把她的火给停了下来，从她怀中抢过了鱼，开口道：“我有个更人性化的方法。”

“比炸还快？”穆嬅卿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必须的。”

方任然说着就从旁边拿出了一个擀面杖，把鱼丢在切菜板上面，一棒子对着活蹦乱跳的鱼的头部敲了下去，一瞬间整条鱼僵硬了，昏了过去。

“阿然，它好像很痛苦……”

穆嬅卿看他一棒子敲下去，立刻就皱了眉。

“你错了，它在感谢我。”

说着方任然就拿起了旁边的刀子给鱼开肠破肚，紧接着又对着鱼一阵收拾，总算是把它给下了锅。

说实话，方任然也从来没做过饭菜，就连杀鱼也是那天在郊游的时候跟着李兴旺井海川两个学的摔鱼大法，现在做个鱼还不得不拿着手机一直看时间，大概多长时间浇水，多长时间加料，甚至连大小伙的时间都要准确的按照网上的教程来。

穆嬅卿见没什么事做，就坐在旁边的电饭煲面前看着里面的米饭，并一边学着弄些调料。

“阿然，我突然有个问题要问你。”穆嬅卿忽然开口说道。

“那就说啊。”

“如果柳芊芊喜欢你，你会怎么办？”穆嬅卿说。

“啊？”

这个问题着实让方任然感到很是意外，看着穆嬅卿笑着说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不切实际的问题？”

“我都说了是如果，如果，你会怎么办？”穆嬅卿说。

“那如果就如果吧，我都快和你结婚了，难道还能再跑去喜欢她？”方任然说道：“再说了，这种事情没如果的，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她只是拿我当朋友。”

穆嬅卿并没有打算将这个话题终止，语气有些吃味的说道：“阿然和她表白了两次，应该很喜欢她吧……”

“那都是过去了，现在我只喜欢我们家卿儿。”

“在一起三年多了，就突然不喜欢了？”

“没办法，都被拒绝了两次，当然要收心了，不然会太丢脸的。”方任然说道。

“如果阿然没有被拒绝，那现在就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卿儿不也是吗，如果不是因为经脉受伤，也不会和我在一起。”方任然回道：“发生过的事情是天注定，没发生的事情由人定。”

如果柳芊芊能够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穆嬅卿没有在战场上受伤，那么两个人绝对是不可能相遇的。

“嗯，是我想的太多了。”穆嬅卿点了点头，脸上微微一笑。

其实她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事情，她想知道是柳芊芊为什么明明喜欢他却还要拒绝他，她不能够理解。

但虽然是想知道，可她又不能直接问方任然，所以就说了如果。

“其实柳芊芊现在很讨厌我的。”方任然见她好像有些醋味，就开口继续说道。

“为什么呢？”穆嬅卿问。

“可能是因为我在出去郊游的前一天知道了她的秘密吧。”方任然想了想说道。

“能和我说说吗？”

方任然看着时间，向着锅中加了一点佐料，开口道：“她啊，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命苦的女孩子吧。”

“因为什么？”

“灵胚，这东西你知道吧，她就是灵胚体质的女孩子，从小就婚姻不自由，到了一定年龄就要和一些修真天才结婚，从小注定的那种命运。”方任然说道。

“灵胚体质？”

“对。”

穆嬅卿呆了，一瞬间心中的那团疑惑瞬间解开，柳芊芊为什么要拒绝喜欢人的告白，原来她天生就是以婚姻为人类种族做贡献的那一类人。

“那她拒绝你是对的。”穆嬅卿说道。

“啊？”

方任然有些不能理解她这句话，拒绝不喜欢的人的告白，这不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件事吗？

“为了人类种族，私人感情……确实并不算什么。”穆嬅卿说。

“你在说些什么？”方任然无奈了：“首先，她肯定对我没有什么男女方面的感情。其次，你说为了人类社会私人感情不算什么，难道人类社会就靠一个女孩子的婚姻幸福去决定的？”

“人类抗击虚空到至今，确实不是靠一个女孩子的婚姻决定，但是每一个人都应该为了自己的种族安危而竭尽全力，既然有能力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做贡献？”穆嬅卿说道。

方任然不由得皱了眉，叹了口气道：“所以你是说，她就应该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生下那拥有更高修真天赋的婴儿，从此一生都过得不幸福？”

穆嬅卿看着他，脸色有些认真的开口道：“相比于无数的战士都在战场上为了种族而付出生命，她一个人的婚姻又算什么？有能而无献者，是活在这个时代的耻辱。”

方任然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说不出话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对自己用这种认真的脸色，语气还是不容反驳的。

“用得着这么残忍吗？”方任然问。

“可是战场上更残忍。”穆嬅卿说。

“我觉得她想要扞卫自己的婚姻自由，这并没有错。”

“她是没有错，但我不明白在当下的局势她为什么还要扞卫婚姻自由，她只要和一个天资卓越的修真者生下一个孩子，就可以防止很多更多的战士失去生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婚姻自由？”

方任然听完这些话，也开始稍微有些认真了，开口说道：“在这个地球之上，比她有“能而无献者”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都只想逼着她去做贡献？就因为她体质特殊吗？那些为了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有能力而不上战场的人他们又算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逼着那些人去为人类种族做贡献？他们反而在践踏社会为什么没有人逼他们？”

“……”

穆嬅卿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认为自己的观点正确，但方任然说的也不是错的。

很多人有保家卫国的能力却不去做该做的事，反而留在这个社会中作为害群之马存在。相比于这些人，柳芊芊想要扞卫自己的婚姻自由，那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穆嬅卿不说话，方任然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很闷，他第一次觉得穆嬅卿很绝情，她好像一提到关于人类种族的问题，就会选择站在制高点来判断一切事情的对错。

不过这也不怪穆嬅卿，毕竟她是九天玄女的身份，当然想的一切都是以大局为重。

咕嘟咕嘟——

锅里的鱼还在不停的咕嘟着，电饭煲还在冒着热气，两个人一人看着一个锅，突然都沉默了。

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吵架。

过了良久，方任然声音有些低沉的开了口：“如果你拥有修真能力，是不是在选择配偶的时候，也必须是能够和你孕育出更好天赋婴儿的男子？”

“这件事没有如果……”穆嬅卿小声的说了一句：“我不会再拥有修真能力的，也不会离开阿然。”

“我说的是如果，如果你突然有一天恢复了呢？”方任然皱着眉说道。

他现在有能够让她恢复修真的能力，这个话题已经不是如果了，只是他自己怎样选择的问题。

穆嬅卿目光黯然了下去，有些忧伤的说道：“如果恢复能力的话……我肯定是要回到战场的……”

说完穆嬅卿抬起头看着方任然，眉头舒展了一下，笑着说道：“但是择偶什么的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和阿然已经快是夫妻，而且我不可能恢复修真能力的。”

“在恢复修真能力的情况下，如果所有人都打着让你为“人类种族付出”的理由，要强行把我们分开，逼迫你去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你会愿意吗？”方任然回头看着她说。

“我……”

穆嬅卿再次哑口无言。

这时她才忽然发现，柳芊芊……她也是对的。

为了自己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反抗落在自己身上的枷锁，那到底又有什么错呢？

她忽然发现，这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看待问题所处的位置太高了。

沉默了几秒钟……

穆嬅卿忽然跑过去扑到方任然身上，双手紧紧抱住他，坚定的说着：“我不愿意！我不要和阿然分开！”

这个时候穆嬅卿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虽然只是说如果，但万一成真呢……想一想都让她觉得后怕。

她有着九天玄女这一层身份，如果真的恢复修真能力，也许真的会被某些人逼着和世界上最有修真天赋的男性结婚生子。

到时候，她想要和方任然在一起——那将是所有人类都反对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