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抱歉，我们辜负了您的期望。”

辛向阳和胡亚玲带着乐团首席们，来到了沈武寰的办公室，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沈武寰吃了一惊。

“怎么这么说，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沈武寰疑惑的问道。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训练的成绩一直不理想，到现在也没有把您新交给我们的曲子完成...”辛向阳面露苦恼。

“具体有什么困难，可以在这里讲一讲。”

辛向阳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胡亚玲却是个急性子，她连忙抢着道：“向阳不好意思说，还是我来说吧。”

“我们团的成员就是看教授不在，疏忽了训练，才导致在练习的时候经常出问题，不是快了就是慢了，偶尔还会出现音准失误这种低级错误，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胡亚玲说的话相当不客气，毕竟人家底气足。

辛向阳忙辩解：“其实他们已经很努力了，只是...”

“只是什么...还不是练习的时间不够，不然怎么还会出现这种小问题啊？”

胡亚玲全然没有平日里宠辛向阳的那股劲，反而跟她互呛了起来。

看得出来两人的心情都相当的急躁。

这可不是好现象。

沈武寰拍了拍手掌，示意两个人停下来。

“大致意思就是，乐团里总是有人跟不上，这个意思是吧？”

“嗯。”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沈武寰叹了口气，诶，学生乐团的局限性还是暴露出来了。

其实当初在排练《钟声》的时候，沈武寰就想过这样一个问题。

协奏曲其实已经是很高级的曲目了，同样也意味着其难度的高超。

学生乐团毕竟是学生，非职业乐手，他们的练习时间和专业技巧也都达不到真正的职业级别。

就算有些学生已经考中了职业级证书，可和真正的职业乐手之间的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的。

《钟声》的乐团部分其实难度并不算太高，问题一时间没有暴露出来，但这首《A大调交响曲》可是交响之王贝多芬的名曲。

其中的复杂程度绝非一首为了凸显独奏者而作出的协奏曲能够比的。

沈武寰当时因为赶着出国参赛，没想那么多就把这首曲子丢给了乐团，结果反而打击到了他们的自信心。

至于为什么胡亚玲和辛向阳两人对乐团出现失误会有完全不同的看法，这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好了，这首曲子，我们暂停练习吧。”

“诶！”

面对沈武寰的指示，胡亚玲第一个表达了不满，“沈教授，你怎么能说不让我们练就不让我们练了，这样我们之前一个月的努力不是就白费了吗？”

“不是不让你们练。”沈武寰摆了摆手，“这件事怪我，这首曲子有些超出你们的能力范围以外了，为了不浪费更多的时间，所以才会收回这次的练习。”

“怎么会！如果不是那几个人不够努力，怎么可能出现...”

沈武寰举起手打断了胡亚玲，“亚玲，你可能对乐团有些误解。”

胡亚玲瞪着眼睛，一时间没明白过来沈武寰说的是什么。

“乐团成员的水平参差不齐是非常正常的，在你眼中的能够轻易办到的事情，有些人可能会花几倍于你的时间才能办到，这样的事情，你考虑过吗？”

胡亚玲不满的道：“那是他们没有才能，如果是这样，那退出乐团就行了啊，干嘛还要留在乐团拖后腿呢。”

辛向阳轻轻的推了一下胡亚玲，“亚玲，你别说了...”

沈武寰听了这话，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这一笑，反而把所有人都笑懵了，她们一时间都没明白沈教授的意思。

“亚玲，你能这么说，我很欣慰，这说明你的心态已经步入职业领域了。”

胡亚玲听了之后一脸骄傲，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事都想跟沈武寰对着干的女孩了，不过她脸上的骄傲没有保持几秒钟便被沈武寰打断了。

“但是，你就能说向阳的意见是错误的吗？”

“我...”

沈武寰摇了摇头，“首先，这里是学校，学校的宗旨是育人成才，要做到一视同仁虽然很难，但必须有所兼顾。”

“我问你们，我们首音一共有多少学习西洋乐器的学生。”

张海露板着手指答道：“大概一千五百人吧。”

“一千五百人，你们觉得有多少人会进入职业领域？”

胡亚玲似乎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结结巴巴的答道：“大概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甚至更低...”

“那成为真正知名音乐家的人又能有几个人？”

胡亚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答案太过残酷。

在场的其他人也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们心中都有数，却从来不愿意提起。

并非每个人在学艺的时候都是抱着成名而来，也并非是抱着成名学艺的人一定就会成名。

更别说如今的CN西洋音乐本身就一塌糊涂，想在这里脱颖而出靠的绝非是一点点的运气。

而是有如神助般的气运！

沈武寰叹了口气，“这些你都懂得，那么你能跟这些来学校学艺的人，赶紧离开吧，你们成不了名的？”

“有职业思维、职业态度是好事，但我希望你们应该分的清楚，是在学校还是在社会，相信亚玲，你不是没看到那些表现差劲的团员们刻苦练习的时候吧？”

胡亚玲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这个社会已经够残酷了，但你们之中多数人最后的大学时光，我还是希望让音乐留给你们的是美妙的回忆，而非痛苦。”

沈武寰说的非常好听，而学生们也听的非常舒服，同时意见最大的胡亚玲也算是想清楚了。

沈教授不是让她放弃职业思维，而是让她对待自己的同学不要那么苛刻。

送走了学生们，沈武寰独自坐在办公椅上。

她有一句话没有告诉她可爱的学生们。

因为那实在太过残酷。

“没有天赋的人，在这个领域里是活不下去的，还不如留一些快乐的回忆。”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人能被称为有天赋的人呢？

只有

活下来的人。

就在这时，传来的敲门声，沈武寰抬起疲惫的眼神道：“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