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沫不知道电话另一侧的良久无声代表什么。

她也无法再顾及。

话一出口，就像情绪高墙裂开缝，很容易就被早已决堤的回忆冲破、冲散、冲毁。

被彻底淹没。

“你就是他，对不对。”

疑问句式，被陈沫抑制着哭腔进行陈述。

“你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对不对。”

“在机场，不，更早就认出来了。”

“可你不说，你想看我笑话。”

“我没——”白朔终于有反应。

这反应成功给陈沫情绪加了波动buff，效果拔群。

“你有。”她声音终于止不住发颤，表现出来的语气却跟心情南辕北辙，愈发冷静，“我游戏里给你说了那么多事，你明明知道我要找谁，你不说，你由着我认错人，还说要帮我追绪风。”

“我那不是——”

这次陈沫没有打断，白朔自己停下了。

“不是什么？”

不是怕物种不同，不能共同发展么。

才顺势给楚煦这颗社会主义好苗子，牵针引线。

她的归宿好，他也放心。

哪知这苗子他有了自己的想法。

哪知他发现她的归宿是别人，他更没办法放心。

简直焦心。

但白朔没敢说出这想法。

他突然明白了威风凛凛的老爹被温柔体贴的老妈数落时，为什么秒怂。

“对不起。”

他聪明的脑袋瓜子此刻变成榆木脑袋，兜兜转转慌不择路，选了一个实乃下策的词，“对不起。”

女生安静了。

隐隐传来的吸气声带着浓厚的鼻音。

他的心顿时揪成一团。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做错什么，你也是为我好。”半晌后，她道，“我只是……”

顿了顿，“我想见你。”

“等等，等我五分钟。”

白朔立刻挂了电话。

他又遇到什么事情。

陈沫盯着被挂断的通话，哭笑不得，酝酿的情绪还没完全释放，就又这么断开——偏偏是在说了那句“我想见你”后。

她本想今天直奔Y国，当面说个清楚，至少他没有再否认。

电话里的问题都不是真正的重点，那只是一股脑儿甩出去的胡搅蛮缠罢了。

陈沫回到客厅，扯了两张纸巾，又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灌下去，瞬间清醒不少。

她又拿出电话。

“宁宁姐，麻烦帮我订一张去Y国的机票，今天的。”陈沫边说边去电脑房断掉电源，清理痕迹，“没有的话就坐家里那架吧，向航空局紧急报备一下。”

门铃忽然响了。

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清扫时间也不是现在。

陈沫锁上电脑房门，又扯了几张纸迅速抹掉脸上的痕迹，戴上鸭舌帽走向门口。

“嗯，嗯，对，大钟塔附近的降落地点……”

她从猫眼向外看，神色错愕非常，唰啦一下将门拉开。

直愣愣的盯着门外风尘仆仆的身影。

简单随意的T恤，凌乱碎发，神色略显疲惫，桃花眼全是她的面容。

瞳色还有尚未褪去的金，好看的不得了的颜色。

人类不会拥有的颜色。

“……宁宁姐，不用了。”

机械的说出这话，陈沫挂了电话。

脸上才被清理的痕迹又被破坏。

“别哭啊，我不是都来了嘛。”男生极其无措，掏出手机，“五分钟，没超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