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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泡在温暖的泉水中，由着伺候的宫女们将我翻来覆去、又覆去翻来地涂抹了一层层的玩意，好像是要将这具身体上的皮都搓下一层来。

心想，这皇帝怕不是胆小，以为会有个有识之士借着这场荒唐的选秀来刺杀他。

所以临进宫之时，突然搞出这一场惯例来。

不过借此，我心中的疑虑降低了一些。

若这人真是苍穹，他也不可能会有这么胆小。

我想到了那块玉佩，不由得起了一分探究的心思。

“刚来时，使者给了我一块玉佩，你们可知道那上面刻的是什么？”

有个正收拾着东西的嬷嬷抬起头，笑道：“那是瞗鸟啊。皇上惯喜欢这种传说中的神兽，这回进宫的娘娘们都有一块。”

我心中的疑虑消失地无影无踪。

看来这皇帝也不过就是个喜欢苍穹鸟身的凡人而已。

于是我淡笑着点头，问了一些从其他白鹿口中听到的问题，将这个话题糊弄了过去。

我们聊了一会。

嬷嬷差宫女们将我给扶起，换上了宫里的衣裳，给我梳了发髻，又插上了满头的珠翠，沉甸甸的。

在被扶着朝光华殿走去的路上，我其实在思考，是不是所有女子低眉顺目的样子，都是被脑袋上沉重的珠翠给压的？

因为......我看着地上的倒影，我那模样，比起旁边的宫女嬷嬷们，脑袋是要垂得更低一些。

那块玉佩依旧悬挂在我的腰间，似乎是在提醒我：我在过去的某段时间里，曾与一只瞗鸟有过极为亲密的关系。

眼前是耀目的阳光，我微微地眯了眼。

昨日不可追，苍穹已经是过去了。

他既然已经死了，而我也穿越到了另个世界中，我就该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这一回，我再不同于往日。

我是个完整的人了。

那就该经营，只属于我自己，完整的生活。

......

接下来的事，就要简单多了。

那皇帝虽然荒唐，不过我并没有像小绿说的，故意去讨他的喜爱。虽然那些白鹿们，不乏有这么做的。但那皇帝倒也与传闻中的不同，并没有一副急色的模样。

反而挺沉得住气。

竟然还命人将那几个特意讨巧的白鹿，给送了回去。

看着还像是个正人君子。

只余下我们十几个白鹿，依旧垂着脑袋等着他发落。

“你抬起头来。”

他忽然走下来，来到我身边的白鹿面前。那白鹿含羞带怯地抬头，抿着嘴唇也抑制不住面上的笑意。

他指向她腰间。

“这是什么？”

“是您命人送来的玉佩啊。”

那白鹿双手捧起那块玉佩，十指纤纤的，就像捧着的不是块玉佩，而是她的心。

我想这位应该是心动了。

因为这位皇帝，其实是长得极为好看的。

团绣玉龙袍，凤眼桃花面。

更何况，他还是晋朝的皇帝。这位姑娘会心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那皇帝面上的神色却凝了一凝。

“那上面刻的是什么？”

“瞗鸟啊。”那位白鹿面上带着不解：“民女听闻，陛下笃爱瞗鸟。所以才会......”

皇帝挥手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去。”

自有宦官上来请人。

“姑娘，您不是陛下的有缘人，便随奴婢离开吧。”

那白鹿脸色陡然一变，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宦官却不会令她在大殿上做出难看的事来，早就捂着嘴将她带离了。

皇帝走向下一个。

“你说。”

这个白鹿低眉顺眼地。

“是瞗鸟。”

“留。”

他又走向下一个。

......

其中不乏有仗着自己的姿色卖巧的，都不约而同地被宦官们带离了大殿。反而那些言简意赅不多话的，被这皇帝留了下来。

我看准了形势。

那双明黄色的皂靴刚一停在面前。

我就立马开口：“瞗鸟。”

皇帝背着手站在我面前。

“朕还未问，你便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的声音冷冷传来。

我沉默。心想，这回是弄巧成拙了。

我低着头，看着面前那双明黄色的皂靴。我的鞋子是粉色绸缎制成的，正隐藏在层层叠叠的裙摆下面。

看来还是让小绿失望了。我想，我就没这个抱大腿享福的运气，这么好料子的物件，在边境可没这么容易穿上。

“怎么不说话？”

他问我，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的味道。

可他让我说什么呢？

我也还苦恼着呢。

前面的白鹿们早就将标准答案给说了，我再说话，也说不出个花来。就算能说出个花来吧。我想，前面有不少能说出花来的，不还是被宦官们带下去了？

那我就还是省点力气呗。

于是我接着沉默。

“你抬起头来。”

于是我抬头，堂堂正正地看着这位皇帝陛下。

但谁知，他却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对朕有意见？”

“没。”

我心想，我哪敢啊。

“那为何不说话？”

他这个死缠烂打的模样，像极了苍穹。可我不想怀念苍穹，更何况他的样貌也不像苍穹。

“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顿了顿：“因为我没文化。”

皇帝忽然笑了。

“倒是实诚。”

他松了手，吩咐旁边的宦官：“封美人，赐号成。”

宦官称是。

而我想，我这个美人，大概会成为宫中的一个笑话。

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倒让这个年纪不大的皇帝满意了。他甩手走了回去，又按着喜好封了个美人，其余的也都给了才人的品级。

然后，我们出了殿门，自有宦官来指引我们去到该去的院子中。

只是我同另一个美人，由于临时晋了品级，倒不能住在原来的小院子中，而要换到大些的院子里，于是便又是一阵耽搁。

等彻底安顿下来时，天色已近傍晚。

小绿兀自激动着。

由于我出乎意料地出息了一回，现在她手下可要管着两个宦官加四个宫女，可不得好好弄出个章程来。

我看着她狐假虎威得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由得捶着腿叹气。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压根就撑不起我这么强壮的灵体。

我只不过是下午时分，在光华殿站了小半个时辰，便撑不住了，现在这两条腿酸痛的，就像是要废了似的。

实在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