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露客户资料？”

这次，轮到庄启钊的筷子一抖，敲在碗碟边沿。

“是……”

庄启钊瞠目结舌的看向庄沐愉。

“对，舅舅。你身边坐着的，江氏地产的老板，可不就是找黑客泄露了庄氏资料的始作俑者？庄氏几乎遭遇了灭顶之灾，你说，该让他们赔多少合适？”

“更可笑的是，人的孙子，差点成了你的儿子呢。这缘分，是不是太大了点？也就您好脾气，这时候，还和人一起喝早茶呢。”

庄沐愉是笑着说的。

她皮肤白，眼睛大。哪怕是笑不达眼底，面上看起来也是一副清纯甜美，与人无害的模样。

哪怕，她话里的每个字，都刺进了庄启钊的心里，剐着江家父子的脸面。

“梁律师，不知黑客侵扰上市公司电脑，盗取资料这类的案子，怎么判啊？”

庄沐愉说的风淡云轻，看向梁昊的时候，眼睫扑闪，可那双黑眸却是淬上了寒意。

饶是梁昊，也被她的神色看的一怔。

卓谨晏调教的一手好媳妇，腹黑起来连眼神都如出一辙。

梁昊端起茶杯，吹了吹杯中的茶汤，喝下一大口，又叹出一口气：“哎。”

他这重重一叹，就像在江家父子胸口上锤了一拳，江荣的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咱这官司，看庄主编想怎么打了。往轻了去，三年以上逃不掉；想深刻教育的话嘛，五年以上也是很容易的。”

梁昊伸手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打官司嘛，主要还是讲证据。我们手上证据太多，实在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说完，饭桌上的气氛便瞬间掉落冰点。

整桌人，只有一个人有心情吃饭。

那就是卓谨晏。

他其实不用来，但庄沐愉并未和梁昊有多少接触，她总觉得麻烦人家出面不大好意思，就央求了他一起来。

满桌子的菜，只有他一人夹菜，吃菜，动作优雅，自成一格。

身上那股无形的清幽冷淡气息，似乎替他将周遭浮动的世俗都自动弹开。

他不吭声，也没人敢招惹他。

卓谨晏夹了一只裹着豉汁的凤爪放入她的碗内，庄沐愉对着他抿唇微笑，眼角里的寒意尽散，坠着星点娇媚。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卸下那负重前行，重如千斤的战甲，还是那个会笑会哭的庄沐愉。

“这家的凤爪，做的好吃吗？”

庄沐愉偏过头，小声问他。

是刻意摆出不在意的样子。

她越不在意，被动的那方就会越猜疑，一旦动摇，那这主动权就稳捏于手了。

“中医不是讲究以形补形，吃了，下次杯子能端稳点。”他弯唇，在她耳侧低语。

他这话，惹得她的心，又砰砰直跳，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手，是因为谁抖的啊！

但她能光明正大甩锅给他吗？不能啊！混蛋！

她只能乖乖的演一个小媳妇，老公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心里腹诽：哼！我就不排假期，就不满足你！不让你亲，不让你抱，让你干看着吃不着！

庄沐愉事业得意正是自信心抬头的时候，她觉得只要她愿意，自制力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

庄沐愉心里正盘算着风花雪月的时候，庄启钊和江荣父子的心里，是真的冰天雪地。

这早茶，是庄启钊组的局。但肯定是江家因为江文翰和庄沐愉的过节，不敢直接往枪口上撞。不知给了庄启钊什么好处，让他出面当个和事佬。

江荣本来想，顶多就是撤了之前KTV的官司，换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来了才发现，对方居然连泄露客户机密的事也给翻了出来。

听这口气，肯定是抓住了证据。

这下，这顿早茶不就变成鸿门宴了……

而庄启钊这个组局的，更是像吃了哑炮一样，脸色比锅底还黑。

自己给泄露自己公司机密的人安排和解饭局，他这不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么？

还差点认了人的孙子当儿子？

这传出去，还不丢脸死。

事已至此，他自然没理由再帮着江荣了，事情在脑子里过一遍，这坐姿都靠着庄沐愉这边偏。

一张圆桌上，庄启钊做主位，庄沐愉和卓谨晏挨着他右手边，而梁昊则是自谦的坐在卓谨晏之下。庄启钊的另一边，是江荣父子。

江荣扫了一眼正慢吞吞吃着叉烧包的梁昊，低头啃凤爪的庄沐愉。

深深觉得，这桌人，都在吃着自己身上的肉，喝着自己的血。

“这……”

他猛一闭眼，再睁开时，终究开了口：“这泄露资料……这，哎，是叶氏授意……我……也没办法。”

“你说什么？！叶氏！”

庄启钊猛地拍桌，一脸不可置信。

“庄董，庄主编，是真的！我们公司不过就是叶氏的一个外包公司，给他们的房地产项目打打下手。之前您和叶董不都谈好了卖杂志社地皮的事儿嘛。他这定金都付了，可事儿却吹了。这不……”

这件事，庄沐愉早就知情了。

也是卓医生给她的文件中的一部分。

她本来只想查手机木马的事，却没想到一环扣着一环，居然牵出了之前的事。

叶家！

呵，叶其言，我上辈子是刨你祖坟了？

叶家确实付给了舅舅定金，可是定金却没有入庄氏的账目。

杂志社因为莫凡以命相抵，没被推倒。叶家自然是窝火的。

搞出这么一桩事，把庄氏推上死路。他再来恶意收购，直接吞了庄氏。

平心而论，确实是出好计。

若不是霍爷爷出马，庄氏可能现在已经变成叶氏控股了。

她知道事情，但却一定要再从江荣口中说出来，这样对于舅舅才有杀伤力。

江荣说完，见庄沐愉还未发话，而梁家大公子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庄沐愉旁边的男人说话，他这个心急啊！

还不够吗？！

“江老板，叶氏是什么来头，您这样空口无凭的栽赃，不好吧。”

庄沐愉啃完了凤爪，喝了口茶润润喉，轻舔嘴唇，微微侧首低声对着身旁的男人，撒娇道：“老公，我想吃虾饺，夹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