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宫主盈盈走回快活王身旁，媚笑道：“现在，这几个人已全是王爷的了，王爷你想怎样对待他们？”

快活王道：“养痈遗患，越早除去越好。”

幽灵宫主道：“王爷现在就想杀了他们？”

快活王道：“本王惟恐迟则生变。”

幽灵宫主眼波一转，嫣然笑道：“贱妾先讲个故事给王爷听，好么？”

快活王也不问她此时此刻为何说起故事来，却笑道：“你若要说故事，本正随时都愿听的。”

幽灵宫主柔声道：“从前有个人，一心只想吃天鹅肉——真正的天鹅肉，但他费尽了所有的心血，却也找不着一块……”

这故事虽然一点也不动人，但以她那独有的温柔语声说出来，却似有了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快活王大笑道：“这世上想吃天鹅肉的人必定不少，却又有谁能真的吃到一块？”

幽灵宫主道：“但他还算是个幸运的人，找了许久之后，竟终于被他找着了一块。他大喜之下，就一口吞了下去。”

快活王笑道：“此人倒也性急。”

幽灵宫主道：“此后人人都知道他吃了天鹅肉，但若有人问他天鹅肉是何滋味，他却连一个字也回答不出。”

快活王道：“他一口就吞下去了，自然还未尝出滋味。”

幽灵宫主默然道：“这么辛苦才得来的东西，一口就吞下去，岂非可惜得很……所以，到后来人们非但不羡慕他吃了天鹅肉，反笑他是个呆子。”

快活王默然半晌，凝注着叶笙，缓缓道：“不错，本王如此辛苦才捉住你，若是一刀就将你杀死，岂非也太可惜了？岂非也要被别人笑为呆子？”

幽灵宫主悠悠道：“何况，他们每个人，此刻都还有些利用的价值……咱们还没有榨干甘蔗里的水，为什么先就吐出渣子？”

快活王拊掌笑道：“得一贤内助，实乃男人之福……既是如此，这四人反正是你擒来的，本王就将他们交给你吧。”

幽灵宫主银铃般娇笑道：“我想，他们宁可死，也不愿王爷将他们交给我的……”

………………

现在，叶笙等人已被移入一间石室中。石室中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个棺材似的。他们坐的是冰冷的石地，背靠着的是粗糙的石壁，全身都在发疼。

幽灵宫主手里拿着一杯酒，倚在门口，含笑瞧着他们，轻轻道：“你们就在这里委屈一夜吧，明天，快活王就要将你们带回去了。我虽然没去过那地方，但想来必定是不错的。”

王怜花道：“快活王难道要回家了么？”

幽灵宫主道：“明天清晨就动身……这快活林，委实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了，是么？”

王怜花喃喃道：“能瞧瞧快活王的老窝，倒不错，只是……他为什么不趁这时候进兵中原，反而退回老窝去？”

幽灵宫主道：“你要知道，他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有把握的仗，他是从来不打的。他在进兵中原之前，自然还要准备许多东西，何况……”

她嫣然一笑，接道：“他此番先退回去，主要还是为了和我结婚。”

叶笙终于忍不住道：“你……你难道真的要嫁给他？”

幽灵宫主咯咯笑道：“你吃醋么？”

叶笙道：“你莫忘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幽灵宫主突然敛去那动人的微笑，一字字道：“正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所以我才嫁给他……”

叶笙动容道：“你……你难道……”

幽灵宫主仿佛仙子般温柔的眼波，突然变得宛如魔鬼般恶毒，微笑着缓缓道：“你难道还猜不透我的用意？”

王怜花突然接口道：“我却早已猜到了……当快活王发现，他的“妻子”竟是他亲生的女儿时，那只怕比杀他千百刀，还要令他痛苦。”

他哈哈大笑，又道：“无论如何，他到底也是个人呀！”

幽灵宫主狞笑道：“还是你了解我……我们身子里流的，毕竟是同样的血……那正是恶魔的血，那血里是浸过百毒的。”

王怜花大笑道：“不错，这毒血本是他遗传下来的，不想现在却要毒死他自己。”

熊猫儿瞧着他两人，突然打了个寒噤，喃喃道：“这样的姐弟……这样的父子……莫非他们身子里流着的，当真是恶魔的血？这样的血可不能再遗传下去了。”

周莹莹嘶声道：“你恨的既然只是快活王，为什么又要害我们？为什么？我们究竟又和你有什么仇恨？”

幽灵宫主道：“我为什么要杀死你们？这理由，可不止一个。”

周莹莹道：“你说！你说呀！”

幽灵宫主淡笑道：“我若不将你们献给快活王，他又怎会如此信任我，如此看重我……你们正是我进身的工具，这就是我第一个理由。”

周莹莹惨笑道：“你还有别的理由？”

幽灵宫主道：“自然还有……我是个不幸的人，我这一生的命运，已注定了只有悲惨的结果，我……我决不会让你们活在世上享受快乐。”

她语声说来虽缓慢，却蕴含着刀一般锐利的怨毒与仇恨！她恨每一个人，甚至连自己都恨。

她仰天狂笑道：“只恨我力量不够……我若有这力量，我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人全都杀死，全都杀得干干净净！”

周莹莹道：“那么，你自己活着，又有何乐趣？”

幽灵宫主道：“我？你以为我想活着？”

她咯咯笑道：“告诉你，从我懂事的那天起，我就是为了‘死’而活下去的……生命既是如此痛苦，我只有时时刻刻去幻想死的快乐。”

周莹莹瞧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叶笙苦笑道：“难道你心里只有仇恨？”

幽灵宫主转过身，将杯中的酒全都洒在地上，大笑道：“不错……死亡，仇恨！在我眼中看来，世上只有这两样事是可爱的……‘死亡’令我生，‘仇恨’令我活……”

她咯咯地笑着，退出了门，石门砰的关起。

但在这石室中，似乎还弥漫着她疯狂的笑声：“死亡……仇恨……死亡……仇恨……”

………………

在第二日清晨，快活王果然离开了快活林。

这是个浩浩荡荡的行列，无数辆大车，无数匹马。

快活王属下，竟有这么多人，这些人在平时竟是看不到的，由此可知快活王属下纪律之严明，实非他人可及。

快活林的主人李大少夫妇与楚鸣琴，始终没有露面。李大少固然死了，但那廖春娇与楚鸣琴呢？这种人，自然没有人会过问。

快活王所在之地，突然少去几个，甚至几十个人，都是很普通的，何况少的又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人。

浩浩荡荡的行列，向西而行。

叶笙、周莹莹、熊猫儿和王怜花，挤在一辆马车里，车辕上跨着四条大汉，在监视着他们。

其实，根本无须任何监视，他们也是跑不了的。他们身上都已被点了八处穴道，根本连动都不能动。

又是晴天，道路上扬起了灰尘。灰尘吹入车窗，吹在叶笙的脸上。他的脸看来已无昔日的光彩，但他嘴角的笑容，却仍然没有改变。

纵然这是一段死亡的旅途，纵然死神已来到叶笙的面前，但他还是要笑的。笑着面对死亡，总比哭容易得多。

况且，叶笙有时光鸡、通天塔和天机伞这三件逆天法宝，快活王又能拿他怎样？

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他也必定要逆袭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