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执勤室的门打开之后，陆方二人便站到了木窗边。

陆离这时才注意到大叔身上穿着一件曲领束袖白袍，领子口绣有一圈精致的金丝海棠花。

只见那大叔打开一个玉牌样式的黑盒子，也不知道按了哪里，那黑盒子的顶端就亮了亮，开口问道：“姓名——”

“陆离。”

“方舒志。”

“哪处人——”

“方州云川城人。”

“来械业所为何事——”

“拜访朋友。”

“朋友何名——”

“林一帆。”

大爷把黑盒子放下：“你们要找的朋友在一层整修房，现在还没放工，你们在这等着，等一下你们的朋友就出来了。”

二人赶紧应了一声。

随后，大爷不知道又按了哪个机关，有一条到人小腿高的木械狗“飘”过来——它的底下装了滑轮。

大叔走出来弯腰按了一下它的头顶，那木械狗身上就漾出一层薄薄的白光，大叔说道：“一层林一帆。”

话停，那“狗”就往前移动，向着那座大楼房门口而去。

二人就这样干站着等人。陆离打量起眼前的大楼房：虽估计不出它的占地面积，但可以确定比他们学院的雅乐阁要大得多。总体有五层，大约是一层一层屋宅叠加起来成四方形，每一层都有屋檐延伸出来，最高一层盖以歇山顶。总体也是以轻淡颜色——原木色为主，其间又开着一扇扇四方琉璃窗。是陆离从未见过的建筑样式，新奇而又简洁。

大致了解明白了之后，陆离打了个呵欠，遂跟执勤室的大叔聊起天来：“大叔，我朋友在这儿是干什么的？繁重吗？”

正在捣鼓着一个械件的大叔抬起头来看向陆离，语气有些不耐烦：“一层都是干些整修清理的工作，你说繁重吗？”

方舒志壮起胆子问道：“都整修清理些什么？”

大叔拿过茶杯饮了一口茶，颇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方舒志：“既然是械业所，当然是跟机械有关咯——像是这次御气划舟所用的船只就是从我们这儿制造检修的，还有一些玄晶车、木气车之类的，还有些……算了说了你们又不懂。”

陆离问道：“在这儿工作的人都是炼气者吗？”

大叔回道：“哪能，虽说天子脚下，群英荟萃，能人众多，炼气者多如牛毛，随处可见，但不是谁都有机械师这种天赋的。”

陆离又问道：“刚刚那只'狗'是怎么驱动的？是您御气驱动它吗？”

大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扯嘴笑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没有'气'？”

陆离讪笑道：“怕您是修为高深隐于市井的高人，因我眼拙修为不到家看不出来而闹笑话。”

大叔笑了笑：“倒是个会说话的小伙子。那我就跟你说说又何妨，免得又出去传我木械所都是吃干饭的。那'狗'身体里装有能炼化同化之气的装置，也就相当于它也是'御气'而动的。”

陆离像是听得不太明白：“还望大叔指教。”

大叔捏起嗓子清了清道：“我们木械所虽在世人堆里不出名，但是平民老百姓们还真就离不开我们。嗯……这样简单跟你说吧，栈道河道的修理、开山劈路、交通运行等这些炼气者不屑干的民生大事其所用到的器具都是由我们提供。为了提高效率，更好地为民办事，从武宗那朝起，我们木械所的前辈就已经开始着手研究机械的驱动能源，经过了无数次偶然和不偶然的测试，无数次崩溃边缘的失败，终于发现了炼气者所用的同化之气可以为之所利用，遂开始研制可以不经炼气者炼化、在机械内部自行炼化同化之气的驱动装置。就你刚才看到的木械狗就是研制的初代成果之一，不过还在试验之中，我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普通老百姓们可以用上自行驱动的机械，每个人都可以像炼气者那般上天下海，随意驱动物品器件——这是我们全体械业所人员的目标，以此来为我们械业所的实力正名。”

大叔说着说着语气开始骄傲起来，在场二人也为之动容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着加油鼓励的话语。

正夸着夸着，就有一把清亮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崔大叔，您又在跟他们展望木械所的美好将来了，可别让他们被您说痴了。”

陆离循声望去，看见一身曲领白袍、阳光清俊的林一帆正笑着向他们走过来，遂惊喜道：“一帆哥！”

“哎——”林一帆长长地应了声，“我还道是谁，没想到是小陆离你，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站到陆离身前，用手量了量陆离的个子，颇惊道：“个把年头不见，小陆离竟然有我这么高了。”

陆离还未来得及回答，一边的崔尚天不满道：“林小子，你这什么话，什么叫'被我说痴了'？话可不能乱说，我这叫给他们普及知识！”

林一帆笑道：“行了，我先带这两个小娃娃进去了，站这像什么事。”

崔尚天赶紧说：“不行！械业所可是重地，怎么能让人不相干的人随便乱进！要是让他们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那就罪过了，不行不行！”

“谁说他们不相干了，我是木械所的工作人员，他们是我的朋友，那就是相干的人咯。”林一帆笑看崔尚天，“您说是不是？”

崔尚天挠了挠头，若有所思道：“好像是这样，待我想想……”

林一帆接道：“那您就好好想想，想通去。我先带人走了。”说罢就领着陆离二人向里走去，把崔尚天的叫喊抛至脑后。

林一帆带他们过了屋前庭院，那由白琉璃瓦制成、足有一丈高大的楼门像是受到了感应，轻微一声响动后就往里开了。

映在陆离眼前的是一进宽阔明亮的厅堂，一盏盏水晶琉璃吊灯照出白光，使整个厅堂亮如白昼，地上铺满了白色大理石。不时还有穿着曲领白袍的人穿梭其间，当然还伴随着细碎的机械响动的声音。

林一帆又把人领到大厅一边的圈椅坐下，说道：“渴不？我去给你们倒杯茶来。”

陆离跟方舒志点了点头，林一帆遂离开给他们倒茶去。

留下二人恍若梦里，两双眼睛不停地看着厅堂里的一切，手脚都不知道要怎样放，就像个初进城的农人一样，心里既是震惊又是忐忑。

方舒志轻声道：“小陆哥，这莫不是我们越过那个门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陆离也轻声回他：“不知道，且等等看。”

方舒志机械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那林一帆就端来两杯用琉璃杯装的茶给他们。陆离透过透明的琉璃杯观看青绿的茶水，里面已经泡开的茶叶根根可见。

林一帆见此说道：“喝呀？没见过乌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