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死亡只在一瞬间来临。来不及告别，也来不及接受。

“呃呃，笨蛋，胆子这么小，还怎么点燃炮仗？”颜暮歌牵着云沐沐的小手，满脸嫌弃的看着颜浩那几个小孩子拿着几盒炮仗，在地上摆弄的模样。

“哼，你怎么又跟过来了？过去过去！”

“咿呀，你这小屁孩，脾气这么强势，要不是看在我是你姑姑的份上，我一定打你的小屁股！”她看着冲着自己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的孩子，笑了一下，故作威胁的扬了扬自己拳头。她以为，面前的小屁孩会害怕的躲一下的，谁知他反而挺了一下小小的胸膛，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倔强说

“哼，我不怕你，也不怕疼！你敢打我，我就告诉我爷爷去，让他以后不卖你东西！”

“呵，你这小家伙，还挺会威胁人的嘛！我等下就去告你爷爷，你偷偷玩炮仗，你看你爷爷不揍你！”

才五六岁的孩子，大人又怎么会让玩炮仗这种危险的东西呢？看着小家伙一边琢磨怎么点火，还要一边往家里瞅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偷偷玩。颜暮歌看着听完自己话，脸上慢慢慌了的小家伙，在心里偷偷笑了一下：小家伙，姐姐玩炮仗的时候，可比你小许多了！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让不让我们一起玩，不让我就告诉你爷爷去！”

“呃呃....那我让你一起玩，你就不告诉我爷爷了吗？”

“是的呀！”

“那好，你要和我勾勾手指，然后才可以！”

看着不相信自己的小家伙，颜暮歌好笑的笑了。她低下头，轻轻拍了一下孩子的头，不过被对方不高兴的躲开了，她只能咬咬牙，笑着说

“来呀，可以！”

“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边谁是小狗！”

一只白白的大手轻轻勾起一只粉嫩的小手，冬日的阳光缓缓的洒落在桥上，缓缓流动的睡眠微微荡漾着点点金光。这是小孩子和大人的约定。

“嘿嘿，好了，来吧，让姑姑教你玩呀！”

拉完手，颜暮歌迫不及待的拿起孩子手中的炮仗，然后偷偷瞅了一眼不远处热闹的人群，一脸笑容。阳光洒在她的发间，风轻轻的吹起她的发，仿佛她才是那个偷玩炮仗的孩子。

“不乖的小孩子，我等下就去告诉你爷爷，没收！”她看着一脸相信自己的小侄子，再看看旁边几个一脸期待着自己教她们放炮仗的小孩子，在心里悄悄偷笑。毕竟是小孩子，这种危险的行为可不能放纵。

“几个笨蛋，怕炸着手嘛。那就找一根很长很长的干竹子或者木棍，点燃它，然后把炮仗放在桥上。拿着火把远远的点燃它不就可以了嘛！”

她一边说一边找了一根足够长的竹签，然后将一个圆圆的炮仗放在桥墩子上，一脸得意的笑着说

“现在，跑远一点，然后，捂住耳朵。看我放给你看！”

一群小孩听说她要点炮仗了，赶紧一溜烟跑远了，可是又想近距离看，所以又小心翼翼的往前移了一下脚步。

“云沐沐。别怕，我保护你！”

颜暮歌看着刚才还满脸不乐意看见人家云沐沐的自己小侄子，现在红着一张小脸将微微害怕的人紧紧护在自己身后。欣慰的笑了，不愧是她颜家的孩子，从小嘴硬，死要面子。

她转身看了一眼桥墩子上的炮仗，自己新年的第一炮就要响了，希望今年，更加美好！

只是，下一秒的炮仗声，让这个原本还沉浸在喜庆气氛的小村，一瞬间陷入了安静！颜暮歌在那一瞬间迅速朝炮声响起的地方寻求，只见那片茂密的竹林里，一道黑色的烟雾缓缓飘向天际，那个方向，是太阳将要落下的地方。可那个地方，是她小学同学的家。

颜暮歌就这样看着那片在大雪过后，才开始回归原样的竹林，久久未动。今年的第一声丧钟还是响了，在大年初五的日子，在第一个太阳刚刚正中的时候。不祥的预感从心里缓缓升起，她手中的竹签不自主握紧。

“姑姑，刚刚的声音好可怕呀！炸得浩儿耳朵疼！”

身下传来小孩子软软的满是害怕的声音，她才晃过神来。低头拍了拍抓着自己衣角的孩子，轻声安慰道

“没事的，可能是天上的神仙来了！”

“是吗？天上真的有神仙吗？那他会来接浩儿去上面玩吗？”

她望着看着自己一脸期待的孩子，微微咧了一下嘴角，笑着说。

“不能了，你看。你爷爷他们来了，快跑，快去躲着！”

不一会儿，桥上的人都满脸慌忙的往自己这边跑了。颜暮歌拉着颜浩和云沐沐的手，轻轻站到了旁边，让出路。不管是谁，不幸已经来了。

颜暮歌看着一群一群的人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脸沉重的往那片竹林跑。她只能牵着孩子的手，往桥那边走去，那边挂着大红灯笼，贴着大红喜字。桌上堆满了梨花酒和喜糖，旁边的灶火正旺盛的燃着，上面炖着新鲜的年肉。身后的哀嚎声终于传来，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回荡在小村上空。她终于在模糊的哭喊声中，听见了那个她熟悉的名字。“云青”，那是她儿时的玩伴！

颜暮歌静静的坐在家前面的梨树下，手中拿着昨天从那人手中抢到的一朵早开的梨花，一朵白色的花朵轻轻点在褐色的枝丫上，剩下的是还是小小的花骨朵。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还在等她的父亲回来，如今已经天黑了，她的父母去了很久，还没回来。颜暮歌抬头借着自家门前微弱红色的灯光，看着已经微微含苞的梨树。总觉得，今年的梨花，或许会开得早些。

“颜暮歌！”

云若夕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回头看着她打着微弱的手电筒，站在风里，一脸安静的看着她。她突然就安心了，微微笑了一下说

“你怎么来了？过来坐！”她说完，朝椅子一边移动了一点，腾出一点地方给云若夕。云若夕看着她的笑容，笑了一下，轻轻坐过去。

“云青死了！”

“呃呃....不可能吧！我们昨天不是还见过他吗？还差点打起来！”她知道，可她还是不想承认。云若夕看着她眼里淡淡的失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我爸说是骑车摔死的，可是摔下来的地方只有一个台阶高。他当时还笑着爬起来骑车回了家，说要给他爸买包烟。结果.......”

“就这样走了吗？”她突然转头，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着她。夜色渐深，灯光微弱，可是云若夕还是看清了她眼里的认真。她望着她的眼睛，许久未说话。

冬天还是没离开，今夜的风有点凉，冷得有点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