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他最喜欢的盈盈秋眸噙满了水雾，让人看不进眼底，秦皇深深地看着她，终究点了头。

她笑了，笑得有些复杂，苦涩，怨怼，无奈，满足，轻松······羽睫一颤，泪珠自眼角滑落，美得惊人。

“妾福薄，不能再陪着陛下了，妾有一妹妹，让她陪着陛下，可好？”

秦皇放开握住她的手，站起身，压着火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的说：“朕说了你不会死，那就算是阎王，也休想拿走你的命！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说。”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依旧柔柔地笑着，声音虚弱，却无一丝犹豫。

“妾只有这一个心愿，望陛下成全。”

无论是再说一遍，两遍，三遍，还是无数遍，她的回答都是如此。

“希望你不要后悔！”

话落，秦皇已转身离开。

孤傲的墨色背影一步步远去，直至转角再也不见。

她躺在床上，无意识地盯着床头的天青色床幔，耳边听见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还有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她哪里不知道她这么做在将陛下推离自己的身边，惹怒陛下，甚至会丢了命！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也甘愿这么做。

“秋儿，你是右相的女儿，为父生你，养你，你该知道怎么做？”

“父亲想要秋儿做什么？”

“让你三妹妹进宫。”

意思不言而喻。

她想了想，听言，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好像只是习惯性低着头，诺诺地点头。

这就是她的父亲啊！

在知道唐清灵身死，而她这个不起眼的嫡女得宠后，竟是第一次屈尊主动来找她，就为了让她把一个庶女弄进宫，代替她的位置，抢走陛下的宠爱。

虽然，她并不在意陛下的宠爱，抢不抢，她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有为她想过一点点吗？

也许，从小的冷漠忽视，她就该知道的，只是心底还留着期望，总自欺欺人地为他找理由，一找就找了十几年！

现在好了，她终于不用再努力地为他找各种理由了！她终于再不报任何期望了！她终于彻底心寒了！

父亲啊——

“既然，您生了我，我便还您这条命，虽然不曾亲手养育过，但是，却也提供了屋檐遮雨，粗茶淡饭，让我也活到了现在，如今，这是我最后为您做的一件事，以还您的恩情。”

此后，一刀两断，恩怨两消，再无瓜葛。

远处，太阳已渐渐落山，只剩下一点点尾巴还露在外面，似乎还能感受到微微的暖意。

凤栖宫的宫门紧闭，宫内寂静无声，四处没有一个人影。

璧蓝：“娘娘，为什么这么早就休息了？”

陶之夭打了个哈欠，“不休息，干什么？”

古代，太无聊了！只剩下吃饭，睡觉！

她自己都觉得要成猪猪了，好吗！

翌日，日上三竿，阳光普照了，她才睡得四肢发软地从床上爬起来。

然后，早膳、午膳连着一起用了。

用完膳后，月沉并没有来，搜查刺客什么的，反正已经派人下去了，她现在无聊地都不知道干什么。

一盏茶后。

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啃着瓜子，饶有兴致地听着新晋的八卦之星——璧蓝滔滔不绝地说着宫内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各种小道消息。

例如哪个宫女和侍卫偷偷搞在了一起；例如哪个美人走夜路时被人打了；例如谁谁看锦鲤掉到了池里，救上来的时候，嘴里还含着条锦鲤呢！

又例如谁谁谁侍寝时，被陛下发现屁股上有一块黑斑，直接赶来出来。

还例如陛下昨晚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大量的椿虫，别名放屁虫，这种虫还能飞，特别不好抓，所以，陛下今早上朝时脸都是阴沉沉的。

陶之夭毫无顾忌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想象力一下，突然发现画面感十足啊！

一个威严的帝王霸气地坐在黄金的龙椅上，一脸阴沉地看着底下跪着的众人，身后是一布满便便的背景板，周身散发着黑绿黑绿的味道。

她真的很想说一句，干得漂亮！

“对了，奴婢还听说，那个泰明宫的清美人失宠了，昨天下午，不少人看见陛下是怒气冲冲地从泰明宫出来，连本来是给泰明宫的那些番外上贡的水果都分给各宫了，听说好多听都没过的，可甜了，但是——”

璧蓝撇了撇嘴，语气有些愤恨不满，“居然没有分给凤栖宫，明明您是皇后娘娘啊！为什么吗？”

“因为陛下幼稚啊！”

璧蓝不明地眨了眨眼，疑惑地问：“娘娘，幼稚是什么意思啊？”

陶之夭挑眉，“你看陛下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就丢下这一句话，也不管璧蓝明不明白，她起身，整理了下裙摆，便抬脚离开了。

说到她，她才想起来她还有另一个任务来着。

现在是该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