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需要从长计议的人并不止他们两个。

“我们在绿兰莎收到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的事情，是真的。”

洛格在确定这一消息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其余两个人和他都是一样的心情，路漾靠在落地窗边看着外面，脸色一片空茫。

原以为是场意外，实际却是有人刻意为之。

艾伦洛格有好几年，真情实感地把靳顷视作救命恩人，视作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实际上他们真实的关系就算说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

“阿漾，”洛格往窗那边看了一眼，眼神复杂，“还有个不是很好的消息……靳顷应该已经和狄亚见过面了。”

路漾浑身抖了一下，转过头来问道：“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七点，但还好他们两个没相处太长时间，狄亚很快就出来了。”洛格皱着眉头，“靳顷醒来以后，私底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狄亚，他们两个的关系……”

路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靳顷必有所图。”

“可是他图什么？狄亚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关注？还有，阿漾，狄亚一到首都星已经找过你几次了，你明明在，为什么不见他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和狄亚……”

他话未说完，通讯器又响了起来，路漾一看，阿波罗。

一看这个名字他就和洛格艾伦打了个手势，然后以很快的速度回房间接了起来，一接起来就质问他：“你为什么会让狄亚去见靳顷？你不知道靳顷什么人么？那就是条毒蛇！”

“知道了？消息倒是挺快的，”阿波罗道，“我也不想让他去，但是受邀的是狄亚，他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并不能帮他做决定。”

“你答应过我要保护他的！”

“保护他这件事，即使我不答应你，我也会做到的，”阿波罗叹了一口气，“他不会有事的，这个你大可放心。”

路漾冷笑：“我放心到哪里去？我不见狄亚，本就是听了你的话希望靳顷能离他远一些，现在倒好，他自己去见还没有人拦着他！”

“靳顷要见狄亚，是因为狄亚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反之亦然。”

“你的意思是，靳顷身上也有狄亚想要的东西？”

“对的。”

“什么？”

“军部有一块天泛石，研究权在靳顷手上，狄亚想把这石头拿回来。”

“……”

这一句话的每一个信息量都让路漾感到震惊，他揉这眉心缓冲了一下。而且很重要的是，阿波罗用的那个动词，是拿“回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路漾听到天泛石就是心头一跳，“狄亚什么时候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了？”

“其中的缘由太长，我就算和你说了，现在的你也是听不懂的，”阿波罗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你自己也知道，所有的点都落在靳顷那儿了，艾伦洛格知道真相之后，应该恨不得立刻杀了他吧？”

“你……”

“确切地来说我是想求合作的，你们比我更了解军部的构造，知道防御系统的弱点在哪里，反正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对付靳顷。”

“我不信你，”路漾沉着脸，“你让狄亚和我说。”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过来狄亚的影像，他倒是没先提这件事，只是先打量了一下路漾，然后叹了一口气，道：“明明在同一座城市，我却好几天都没见到你。”

路漾沉默着没说话。

“你果然是因为担心我才不见我的，”狄亚摇了摇头，“完全没必要，我没你想的这么弱小。”

“我……”

“阿漾，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吧，你和艾伦洛格，难道不想报仇么？在知道真相之后，你们看见靳顷，不会有先除之而后快的感觉么？现在军部大会刚刚开完，正是各家汇集乱的时候，靳顷身体又没好全，已经算是最好的时机了，时不我待，你好好想想吧。”

“我只剩下两个问题。”

“你说。”

“你和靳顷纠缠是不是为了那块天泛石？”

“是。”

“为什么？”

狄亚深吸一口气，道：“因为那本就是属于我的。”

“我知道了，”路漾道，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一些事情，我会和艾伦洛格解释，我们明天见一面吧。”

通讯挂了，狄亚皱了皱眉头，对阿波罗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我最后一句话的，可能没想这么多，或许觉得那块天泛石原是属于我死去的父母吧。”

毕竟他对靳顷扯谎的时候，也是拿这个做掩饰的。

“随他吧，只要同意了就好，”阿波罗道，他还想伸手揉揉狄亚的头，但是被狄亚躲开了。

狄亚斜着眼睛看着他，道：“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你为什么挑拨我的路漾的关系？”

“我没有，真的，”阿波罗道，“我只是把查的靳顷相关的东西告诉他，毕竟他是当事人，而且你我也是，当时去首阳的飞艇被袭击，我们大家都在生死边缘，应该有知情权吧。后来的事情，就是路漾自己决定的了，而且他还死活不让我告诉你，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阿波罗这话说的倒没什么问题，当时狄亚还未引起靳顷注意，此事便完全是受了牵连。

“算了，”狄亚摆了摆手，“也不能完全怪你。路漾对我总是不放心的，他，唉……”

关于此事，阿波罗本来也指望能瞒多久，而且最后也是由他自己挑破的。

阿波罗实际上非常清楚狄亚的性格，在小事上不会计较，列如自己强行把他抱回林歇家住着，他也没有真生气，因为那对他来说不过是个住处。但若是遇到真正上心的事，列如为了自己神力结晶与靳顷打交道，这种事他是拦不住的。

所以当阿波罗知道靳顷约见狄亚的时候，他未说一句阻止的话，只是劝他把酒里的神力换成自己的，让自己成功参与进来。

路漾对狄亚是真好，但他这种好，在这些事情上是很容易让狄亚起逆反心理的。所以他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也走不了其他方向了。

当然，但恢复神力的阿波罗看到路漾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他的真实身份了，对他这样的做法也完全能预料到，毕竟真是本性不改一脉相承。

狄亚这时候不管他在想什么，他觉得路漾想清楚这事算解决了，于是就马不停蹄地联络唐榛南绿。

南绿这个黄毛丫头的长处狄亚是记得很清楚，当初就是她一手入侵首阳系统才让自己这么迅速得了手，首阳那次对天泛石的安全防御系统已经是联邦顶尖了，军部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只要知道了确切的地方和艾伦他们提供的内部信息，攻破不是难事。

这边，挂了通讯的路漾平静了一下，在房间里慢慢地走了几圈，然后才走了出去。

外面，艾伦洛格看他出去，都没有出声质问，但看他们的眼神，仍然透着疑惑与探寻。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

路漾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讲的很详细，从一蕴遇难救人开始，到靳顷恶意袭击。

“实际上也就爆发了那一次，当时也不受控，现在仍然不受控，时不时会影响外界的一些东西，我摸索了七年也才摸索出一点东西来。”

路漾张开了手，桌子上有一盆做摆设用的绿萝，随着他的动作，绿萝的一条枝叶突然疯长了起来，然后伸向桌边的玻璃杯子，缠绕着把杯子举了起来，然后毫不费力地捏碎。

洛格艾伦被这场景吓了一条，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看向路漾。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见狄亚的？因为怕连累他？”

“是。”

洛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那，你身体不会因为这个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路漾摇了摇头，“我们明天去见狄亚吧，要对付靳顷，仍有许多事情要谈。”

“可狄亚他……”

“他比我还要特殊，”路漾道，“我之前还认为靳顷未注意到他，实际上却……唉，毕竟是躲不掉的。”

而正开始准备最后一战的狄亚今天晚上睡得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那块神力结晶的影响，他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阿波罗，地点在奥林匹斯。

梦里的奥林匹斯看起来不是很好，很多地方已经有了残破的迹象，狄亚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杯酒，他往下看，入目皆是一片沧夷。

他倒是很镇定，还悠悠闲闲地喝了一口酒，不过这镇定之中多多少少有些无奈的意思，除了这个，他做不了任何事情。

这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抱住了他。

狄亚没回头，他知道那是阿波罗。

“你还是不听我的话，”狄亚慢慢地又喝了一口酒，“还妄想去阻止这一切。”

“总要有神站出来的。”

狄亚摇了摇头，道：“有什么用？诸神都已经疯了。”

阿波罗笑了，在他耳边说：“还好你没疯。”

“我没疯，”狄亚道，“是因为我喝醉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发疯。”

“好吧，”阿波罗道，“那你就醉着，或者睡一觉，然后我就回来了。狄亚，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狄亚没回答。

直到阿波罗走得连背影都看不到了，他才嗤了一声，道：“我才懒得等你。”

但他确实是没离开那里，毕竟除了这一块地方，狄亚也没有别的好去处，这仿佛末日一样的世界，他身在其中，逃也逃不掉。

在梦里他仿佛能真实体会到那种让人窒息的绝望感。狄亚再见到阿波罗的时候，却已经是另外一幅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