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牵姻缘线
作者:凌落兮 | 分类:科幻 | 字数: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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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十年心 第十五章 情之绝境
其实,若追溯起他们的缘分,他们幼时曾有过两年的朝夕相处,只不过最初的安若忘记了。
当年,安然与安月盈断绝父女关系后,方晓越被家仆带进安然山庄。安然不好堂而皇之地教方晓越武功,因那样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所以他对所有人包括安络隐瞒了他是自己外孙一事,只说他是自己捡回来的一个孤儿,名为肖越。
安若幼时随着安然学武,自然知道肖越的存在,在她印象中他不过是个身子略有些羸弱的少年。纵然外公一视同仁教他们习武,他却频频迟到早退,也就因此增益缓慢。
起初,她非常不喜欢他,因他夺走了外公对她独有的那份宠爱,便时不时地找他的茬,往他被子里丢虫子、往他饭里扔石子之类的事情并不少做。可他却只安静地把虫子、石子拿出来,一声不吭地继续睡、继续吃,不反抗也不向外公告状。
渐渐地,她觉得无趣,一切像是她自导自演、自娱自乐一般,他不会给她半点回应。时日久了,她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却越来越多,他虽然跟她一般大的年龄,身上却带着她不懂的苍凉落寞。
她常看他一个人安静地蜷缩在墙角,数着地上的蚂蚁;对着外公和她时也会笑,待其他人也温顺,她却觉得他并不开心;练武摔得鼻青脸肿,他也只是揉揉自己的膝盖然后爬起来继续练,不哭不闹……
他安静得过分,也隐忍得过分。
忽然就开始有些心疼他,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所以她开始时不时地拉着他去山下集市上玩,给他买她认为好玩的玩意儿;带他去偷果农的果子,然后在果农的呵斥中拉着他狂奔;陪着他一起数蚂蚁,却堵住蚂蚁的路不让它们安稳地走路;捏住他的脸让他笑,不然她就假哭……他虽然依旧笑容清淡,眉眼间却似乎比以往明朗了许多。
两人一起度过了生命中最无忧无虑的两年时光,若非后来的变故,或许他们便真是旁人所说的青梅竹马般一起长大,也就没有了日后的那些变数。
但安然却出了事。
消息传回不久,肖越便失踪了,安若沉浸在悲痛之中,全然忘记了他。待想起来想要去寻时,他已是遍寻不见,自此不知所踪。她想过,他或许去寻仇,然后死在仇人手中,为此她哭过闹过,但终究只能接受现实。
此后,她跟随安然生前好友慧明师太学武,意图为安然报仇,渐渐地忘记了他的存在,忘记了她生命中曾有个小师弟。
直至十年后,他出现在她逃亡的路上,恰合适宜地救下她。她见到他时,是她学成后开始报仇的第二年,死在她手中的已有三人。而江湖传闻中,她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可她并不在乎。
那时的她刚杀了一个在江湖上名声甚好的侠士,被江湖中人追杀。
若非遇见他,她可能会死在那时,也有可能,遇到师父并得救。但命运让她再次遇到了他。她从未想过,她从一个危险丛丛的困境中逃脱,却自此陷入了另一个困境之中,无法逃离。而那困境,名曰情。
她逃回水云间时才发觉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袍,不禁哑然失笑,随后却看着那衣服发呆,想到那时她在他怀里的那一瞬的温暖。曾几何时,她也曾被一个人温柔相待,可那人却再也回不来了。想到这,她便将那衣袍扔压到了箱底,十年前开始,她的命运便注定了,这条路,她注定要孤独而行。
可她再次遇到他,拉着他逃走时,记忆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某年某月某时,她也曾这么拉着一个人的手一路狂奔,而笑声朗朗。
停下时,她瞥见他唇边的一抹苦笑,蹙眉道:“你为何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却不答,反问她:“你为何一次次孤身犯险?”
从未有人问过她这句话,也极少会有人关心她的死活,尽管师父亦是如此。她不由心神一动,看他良久,却假作平淡地撇开头:“与你无关。”
他沉默了一会,却道:“你可还记得我?”
她愕然转头,看他眉眼,依稀是她熟悉的模样。眼前的人的样貌与她脑海某个影像重叠,她不确定地吐出两个字:“肖越?”
印象中的他,温和良善,眉眼淡淡,身体羸弱,但却没有这般能够看透人心一般的眼神,和这般熟悉到极致的容貌。不知为何,看到他,她总是能够想起爷爷。她忽地皱眉,他的样貌,以前她怎么没发觉,竟和爷爷那般相似!
“确切来说,是方晓越。”他看着她,肯定了她的猜测,却告诉她一个让她难以置信的事实,“安然是我外公,我是你表哥。”
她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脑中轰然一阵巨响,她忽然间明白了一切。为何爷爷总是对他多番照拂,为何爷爷看着他时目光中总是带着些许悲悯,为何她曾提起自己有个不曾晤面的姑姑时,肖越会忽地沉默下来……
原来如此!
虽然心中剧颤,她面色却努力装作平静如常:“为何以前刻意隐瞒,如今却要告诉我?”
“因我与你目的相同。”方晓越语气低沉,却眸色决然,“我必须要为外公报仇!”
“爷爷离世时,你不告而别,自此下落不明。这十年你更是杳无音讯,如今你告诉我,你和我目的相同?”她目带质疑和嗤笑,“我不管你是方晓越还是肖越,爷爷的仇我自会报,无需你来惺惺作态。”
“我与安然山庄的牵扯只有外公,他不在了,我留在安然山庄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你爹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他并未对她的质疑有丝毫反应,像十多年前他与她的情形一般,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邺城对我来说虽是个牢笼,却比朝不保夕要好得多。而且,我有别的打算。”
“不过贪生怕死罢了。”安若冷笑,“何必找这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借口?你的打算不过是苟延残喘地活着罢了!”
他并未动怒,只淡淡地反问道:“你以为你第一次杀人时,刺杀飞鹤门门主失败,慧明师太如何知道你被关于何处,并以一人之力将你救出?你以为凭你的能力真就能那么轻易就杀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几大高手,并三番两次在杀了人之后轻易逃脱?”
他的叙述平淡无奇,却无疑在安若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你怎么知道我做的这些?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与你不同。”他背负双手静静站在那里,面上却是睥睨天下的决然冷傲,“你以一己之力报仇,做事不考虑后果,但我想的却是如何逃脱,如何能以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利益。报仇本没错,可若要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又有何意义?”
安若怔怔地看着他,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在……为我善后?”
方晓越不置可否,只道:“我能保得了你一次两次,却不能每次都那般恰合适宜,算无遗策。你若仍旧一意孤行的话,我便只能置之不理,我今日出现在这里,便是为了告诉你这些。”
她一直以为这条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坚持着,有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报仇的意义是什么。而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她也无半点快意,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就这么死在仇人手里,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可是他却告诉她,她并不是一个人。
每一次,他都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支持她,护她安好。
这让她如何能不深受触动?
她爱上他,或许便是这么一个时候。
方晓越在这十年内培养了一大批势力,虽在江湖上不为人所知,却渗透在江湖中各处。
她只见过其中的几个人。那是在她欲向九宫阁阁主报仇之时,方晓越将他们带到她面前,说任由她差遣。
她本以为他们不过是可以助她一臂之力,无实际太大用途,却不料想他们为她计划好一切,什么时机出现、如何出现、如何动手、如何逃走,甚至连出了意外时如何脱身,都计划得清清楚楚。
方晓越培养的这批势力里男女老少都有,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一群人,联合起来却强大到她无可企及。因他们的协助,她的报仇之路从未走得那般顺遂。
她终于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么不自量力,若没有这些人在背后协助,她不知死了多少次。而他们却服从于方晓越,对他言听计从,也就因此他在她心中渐渐伟岸成了一座牢不可动的山。
他待她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呵护,以前受伤时,她只能躲起来一个人舔舐伤口,可现在有他,他会流露出心疼的表情,会亲手给她包扎伤口,为她换药。她在他的温柔里一步步沉*沦,却并不知道,他的目的并非仅仅是为了报仇,他还要将安然山庄从安络手中夺回来。
而她知道时,一切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