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牵姻缘线
作者:凌落兮 | 分类:科幻 | 字数:55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七卷 终生误 第六章 有求于人
许晔那段时间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凤羽陷入自责和失子之痛中无法走出时,他承担起了一切,付出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的耐心,照顾幼子,安抚妻子。
或许是徒然的巨变让他突然间成长,意识到自身的责任;或许是他以为此生再也回不到泽阳,见不到江如菀;又或许他被凤羽舍弃自己的孩子救了江如菀的孩子给彻底触动,心生怜惜。那段时日,他对凤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体贴,百依百顺。
她曾问过他,是否还爱过她?若在以往,她断然问不出这样的话。可那时,不知是她觉得生无可恋亦或她不愿再活得浑浑噩噩,这句话脱口而出,而问出口后,她也并未觉得有何难以启齿。
他看着她苍白的唇,胜雪的容颜,微微笑了笑却不答,只替她掖了掖被角,让她不要多想,既然已然到了今时今日,他们便好好地过以后的日子,他会好好待她。
她知道他不爱她,也无法忘记江如菀,可他愿意改变,愿意待她和以往不同,是否已算是上天给她的最好补偿?
若非他那般呵护到极致,或许凤羽无法撑过失子之痛;若非他的无微不至,她也不会还能强撑着在日后继续坚持,也就没有了日后于商界风采四溢的凤羽。但她想要的终归不是这些。
这记温柔良药,不知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我这么说,是因为一年之后,形容枯槁的江如菀再次出现在他们生命中,让许晔的视线再次移开。虽说没有彻底转移,却也几乎再次变成了之前在将军府的那种局面。或许凤羽与许晔真就如她自己所说,有份无缘。
其实,若非我向来对原配比较有好感,单看江如菀此人,倒也是一难得的痴情女子。纵然她被托付给他人,却依旧执意要到漠北来,将她关在屋内,她以妥协换来他人的疏忽,逃出泽阳;无人相送,她便自己雇了马车;路遇恶人,她费尽心机周旋。她本也是个大家闺秀,却甘愿为了许晔受尽苦楚,放弃荣华与安逸,孤身跑到漠北。
因此此番她的出现给许晔的震撼难以言喻,无论他此前是否想要放下她,和凤羽重新开始,都已是不可能。
若放在任何其他女子身上,得到又失去,定然比以往更为痛苦。但凤羽此人,却是一个如此容易满足又如此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女子。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没有抱怨,没有苛责,安静地和他们过起三人行的日子。
她不提,我也能想象到那两年她过得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此前那两人在别苑,无论怎样的恩爱缠*绵,她不刻意去想便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此时,他们三人必须处于同一屋檐下,她日夜看着他们的恩爱,心内不知是何感想。
但她却这么坚持了下来。
她唯一的一次险些崩溃,是江如菀想要要回自己的孩子。
她的理由合乎情理,江如晔是她的亲生孩子,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肯容忍自己的孩子在其他女人怀里,叫别的女人娘亲。此前,她没有办法,因她的确给不了自己孩子足够的安稳,也给不了孩子日后的锦衣玉食、身份地位。
但如今,她毫无顾忌,因她和凤羽处于平等的地位,她再没有理由把孩子拱手让人的道理。
那次,江如菀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几乎让凤羽彻底失控,这个孩子现在是她的一切,如果她失去他,她会一无所有。但她没有任何凭借可以将这个孩子留在身旁。
但这次,出乎她和江如菀意料之外,从来都是护着江如菀的许晔插手此事,将孩子给了凤羽。
他知道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无法给她想要的爱,无法给她想要的生活,他能做的只能是让这个孩子代替他陪在她身旁。
江如菀无法理解。
那或许是他们此生第一次吵架,也是唯一一次。
凤羽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江如菀的,但后来的结果是江如菀妥协了,再也没有提过要回孩子的事情。
三人行的日子一直这么过了两年,无波无澜。直到皇帝大赦天下,他们才得以返回故土。
在漠北的三年,每到冬季,许晔都会重病一场,得不到调养和足够药物的他,身体每况愈下。三年后大赦天下时,路途奔波,他的病不仅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更为严重。
将军府原本的仆从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剩下的寥寥无几。而原本的产业也在那一年全都被收缴国库,回到泽阳的他们日子过得比漠北还要艰难。
凤翔天亦在他们去了漠北之后,重病缠身,撒手人寰。他的两个儿子瓜分了凤家的产业,只留给凤羽一个绣楼。她知晓此事后并未多说什么,因她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并无执着,她只遗憾未曾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无法亲自为他送终。她将绣楼交给自己的贴身仆从代管,原本就没有打算还有收回那一日。
但她看着自己的夫君身体每况愈下,生活捉襟见肘,只得放下颜面,找到桓沛。她还未开口,桓沛便主动将地契、账目等悉数交到她手中。向来只有锦上添花,鲜少雪中送炭,桓沛无疑是后者。
她并未多言,只对他道,日后凤家产业有我一半,也有你一半。
桓沛摇头,这本就是小姐应得的一切,绣楼只有在小姐的手中才能焕发往日的光彩。
他的话在日后得到了最好的证明。
凤翔天生前最为喜爱这个女儿,因他发觉女儿的经商才华不亚于自己,只可惜她生来女儿身,无法在商场上大展拳脚。而他所料非差,凤羽被压抑的才华发在商场上挥得淋漓尽致,短短半年,不仅让绣楼恢复了父亲在世时的风光,还以此为基逐步收回凤家原本的产业。
世上之事,原本只要她想做,便没有做不成、得不到的。或许,除了许晔的爱。
世间强悍的女子大多并非自己想要变强,实属被*逼无奈。
她从未真正开怀过。
每次从外面回到府中,她都能看到江如菀在许晔身前侍奉汤药,而那原本该是她做的。可她分身乏术。
她此生身不由己的时候远远多于可以自己选择。
凤羽不过三十二岁,眉目却沧桑恍若看透失态的老人,她道:“若能选择,我宁可与江如菀互换身份,但我知道我不能。若这是我必定要走的路,我无论如何都得走完。”
她这一生,大起大落于她来说似乎是家常便饭。若她想要,她大可以换种生活重新开始,但她却选择了最难的一种。
“你后悔么?”我问她,“后悔当日没有自私一些,拒绝这桩婚事?”
她摇头:“后悔无益。世上之事,向来只有向前看,没有向后看的道理。”
我本来想替她开解,却没想到她比谁都看得通透,根本不用我来提醒。但能看的开是一回事,放不放的下却又是另外一回事。“那你希望我能做些什么?”
她微有些讶异:“你怎知我有求于你?”
“你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并非会随意对人倾吐苦水之人,就算真有所谓的郁结也无需我来开解。如今既然提起,定然是想让我们做些什么。”
她颔首:“姑娘聪慧,我果真没看错人。我让你们进马车的确是抱着这样的企图,实在抱歉。”她对我微微欠了欠身子,我忙阻止,“不必如此,我不怪你,若非迫不得已你定然不会开口求人,再说你又未曾利用我。你有事但说无妨,若有我们能帮得上的,定会为你达成。”
“姑娘心善,是我心思不纯。”她眉目微微露出释然之色,“商场尔虞我诈太多,我似乎已不再是当初的我。”
“不,”我摇头,“观其言行便可知其心性。我能感觉出你和那些追名逐利的商人不一样。你所作所为并非为了私利,更非贪图富贵。所以无论再怎样的污浊,都不会影响到你的秉性。”
“姑娘过誉。”她看我,眉目染上一层倦怠,“大夫曾说,我夫君此疾需要一种名唤菟奚的药草方能彻底治愈,但此药草长于深山,极难寻得,每年秋时仅有那么几株长于青鸾山上,但青鸾山上有瘴壁,常人无法入内。”她微微垂了头,“今日我见你们跟来,身手不凡,便起了求助的心思。我知此事有些为难,若你们能拿到,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若你们不愿,我也不会勉强……”
我本以为她自身有何为难之事需要我们协助,没想到她依旧是为了许晔。
“你自己便没有什么想要我们替你做的?”我忍不住道,“难道你心中除了他,便无其他?”
她轻微摇头:“我所求,无人能帮。”
我怔了怔,是啊,她自始至终所求不过一良人。但情感之事,即使是仙,也无法勉强,遑论我只是个修为不甚高强的妖。
于是我只得道:“好,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