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牵姻缘线
作者:凌落兮 | 分类:科幻 | 字数: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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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终生误 第三章 经商之才
其时,西语女子民风保守,女子向来久居深闺,不宜抛头露面,遑论大张旗鼓地经商买卖。然而凤羽却无视礼法,不顾他人非议,以女子身份经商,除了接管绣楼外,还以自身魄力和手段一点点地将凤家原本的产业收回,其能力丝毫不逊色于其他男子,至今泽阳城内不少商铺均在凤羽名下。
虽是她父亲积累下的资产和威望,使得不少商家对她礼让有加,诸多照拂,然若她本身不才华横溢,无经商头脑,凤家早已被她那两个兄弟败光,湮没在历史尘沙之中。
然我想到她如今的境遇,不由又一声叹惋。纵然她不同于其他女子,有思想,有才华,有美貌,却终究还是于情之一路上多有坎坷,被辜负至此。
我和司浩淼出了客栈的门便见凤羽从鸣凤楼里走出。
她上了马车径直离去,而我们紧随其后。
那马车速度并不快,我们跟得也还算得上轻松惬意。
行至一处偏僻小路时,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而车上传来她清清淡淡的声音:“两位有话不妨上车再说。”
我当然知道我们跟踪的举动瞒不过她。我们跟来本就为了吸引她的注意,不仅不隐藏行踪还跟得十分堂而皇之,若是这般她还发现不了,那我才真该诧异。闻听此言,我便也不客气,拉着司浩淼在一旁侍女略带诧异的眼神中翻身上了马车。
她斜倚在马车的软榻上,见我们入内,神色不改,只轻声吩咐马车继续前进。而听她所言,要去的地方似乎是一处庄园。
马车一路平稳向西而去,车内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能让人心思平定。而我们上车后,她依旧以手支额,闭眼似在沉睡,只字不语。
若非她眼睫微微颤抖,我几乎以为她睡着了。
等了一会,她仍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浑不在意车内还有两个陌生人。我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不问我们跟来的原因?”
她眼睛仍闭着,只启唇淡淡道:“我知道原因。”
我诧异无比:“你从何得知?”难道她也会读心不成?
“你二人皆非泽阳人氏,因雨势逗留于客栈内,应当听到不少关于将军府的传闻。跟来必然是好奇我与那二人的瓜葛。”
她所说不差,只通过我们的行为便能猜测出意图,看来察言观色于她而言,亦是强项。
司浩淼道:“ 夫人想必遇到过不少像我们这般好奇心旺盛之人,既然知晓我们的意图,为何还让我们上马车?”
“我确实见过不少好奇心旺盛之人,但像你们这般堂而皇之跟来的却是少数。”她睁眼看了看我,微微一笑,姿容清丽,动人心魄,“且我对这位姑娘好感颇甚,交个朋友也未尝不可。”
我好奇道:“为何?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并未交谈何来好感?”
她道:“如此年纪轻轻却能专心于一物之上,日后必然不凡。”
专心于一物之上?
她指的是我看雨看了半个时辰?
她怎么知道?难道她一直在看我?
无论如何,我都觉得她过于高看了我。我哪里会不凡,到现在法力都不高,连成仙的愿望也都暂时搁置。虽然被人夸是好事,但我总觉得让人误会不太好,有种欺骗人的罪恶感,尝试解释:“我看雨并非如你所想。”
她轻微颔首:“我知你看雨必然和我看雨有所不同。但无论原因为何,那般风雨之下,却巍然不动,非至情之人,便是至性之人。而这两者,尤为难得。”
我被她夸得十分不好意思,有些赧然道,“夫人过誉了。”
她微笑不语,又合眼假寐。
我看了她一会道:“夫人似郁结于心,眉间带有困顿之色。若夫人愿意,可将困扰之事讲给我听,或许我能给你出出主意?”
她微微愣了下,颔首:“姑娘说的不错,我的确有困扰郁结于心。而此事困扰我十五年之久,终不得解。若你愿听,我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此事说来话长,马车之上并非谈话的好地方。不如回府再说,如何?”
我本来想说,我可以自己来看,免得她想起过往心内不愉。
但她既然愿说,我也没有主动要求去看的道理,毕竟读心术对任何一个常人来说,都是有些非同寻常,要解释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马车不知行了多久,在一处庄园内停下,有一身穿粗布衣服的老者匆匆迎上来:“二小姐。”
此人依旧叫她二小姐,显是依旧把她当做凤家人来看。
“梁叔,不必如此多礼,如幼时一般,称我凤羽即可。”
“礼数不可废,如今二小姐收回田地,若老爷泉下有知,定然颇为欣慰。”梁叔想起原主人,一时感怀,抬手擦拭眼角。凤羽柔声安抚了一番,方问起今年的收成,梁叔摇头:“今年虫灾颇为严重,佃农损失惨重,收成怕是无法足额上缴……”
凤羽眼睫微垂,视线淡淡瞥过眼前的千亩良田,风吹过,田地青黄交接的稻穗沉甸甸地烙在她心上。
“梁叔,天灾人祸实难幸免,你告诉佃农们,先前欠下的田租全都作废,今年的田租减两成,请他们安心。”
梁叔欣喜若狂,顿了顿却又重新面露忧色:“可是朝廷那边……”
“我来想办法。”凤羽轻轻一句话让梁叔再次老泪纵横,几欲下跪,“二小姐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梁叔客气了,凤羽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需要梁叔多多照拂才是。”
梁叔连忙摆手:“小姐说笑了,有用得着我老梁的地方尽管提!”
两人又寒暄了一番,凤羽才重新上了马车,视线却依旧落在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梁叔和千亩良田之上,眉心带着难以释怀的愁绪。
我知道,虽然她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此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日内,我们陪她看了不少田地和佃农,我于经商之事半点不通,只能看她周旋,也就因此对于她,更添了一抹钦佩和心疼。
她一个女子,却要支撑起这庞大的产业,或许她也想要陪在夫君身边照顾他的衣食起居,亲手煎药喂药。但她若不撑起这一切,许晔的医药费或许都没有着落。她内心承受的压力自然可想而知,却无人可以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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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将军府内,我并未见到传说中的许晔和那个为了他抛弃家人,抛弃荣华的女子。因许晔重病在床,不许人探视,只有江如菀日夜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凤羽在外奔波劳累,她的夫君却在别的女子怀中。
我不知道凤羽是如何想的,但若是我,绝对无法忍受。
我们说话期间,有个六岁左右的孩子探头探脑地张望,脸颊红扑扑的,十分可爱,眉目喜人。凤羽冲他招招手,他便笑嘻嘻地扑到她怀中,唤她娘亲。
凤羽待他姿态亲昵,拿了先前在集市上特意停车买来的糕点给他吃,一面让他慢些吃,一面抚*摸着他的发顶问他学堂之事以及功课如何。
他都一一答了,还笑眯眯地道今日夫子夸他聪明。
他笑起来时,脸上有两个可爱的酒窝。
我本以为那是凤羽的孩子,她却告诉我,那孩子姓江,是江如菀所生,是他们的血脉。只一个名字,便可看出那两人的恩爱程度。当年,她给两人定下的三个条件,江如菀所生的孩子没有名分,但到了那一日,她却又将孩子接回府抚养。
日日照顾自己夫君同他人的孩子,我觉得无法理解。她却眉目苦涩,淡淡摇头。后来我才知道,她自己的孩子在流放途中未曾忍过饥寒之苦,死于他十三岁的那个寒冬。或许也就因此,她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和母爱都倾注于这个孩子身上,尽管他非她亲生。
她去见许晔时,我和司浩淼在将军府内的客房内用晚膳,却有些食不知味。她是我见过的心性最强大,最能隐忍,也最完美的女子,或许也就因为这种完美造成了她情感之上的残缺。
司浩淼看我愁眉苦脸,食不下咽,不解道:“他人之事,当事人都不放在心上,你怎么反倒郁郁寡欢?”
“你怎知她不放在心上?她只是刻意装作不在乎罢了。”
“既然你知道她刻意装作不在乎,又何必做出这般形貌,让她想起自己的不幸呢?”
他这话说的十分在理,但我却无法置身事外。
我却想到了另一个和她命运有些相似的女子。若非我的介入,是否她和司浩淼也不会是如今这般形貌。我以为她圆姻缘为名介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却让司浩淼爱上了我,岂非更为可恶?我看着司浩淼良久未说话,他莫名其妙地看我。
我不知如何开口对他说我心内所想,只得闭口不言,一意吃饭。
凤羽回来后,夜色已深,而她眉间倦怠,十分疲惫。
但她依旧燃了一只蜡烛,就着微弱的烛火向我和司浩淼讲述她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