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牵姻缘线
作者:凌落兮 | 分类:科幻 | 字数: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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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离境阁 第九章 原是旧识
辛离兀自出神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他问,下意识答道:“对啊,十多年前,她女扮男装时穿过的。”
“你们不出离境阁,当不至要女扮男装才是,为何……?”他这话说的巧妙,既稍作试探又像是无意中问出,水境并未起疑,只当他单纯好奇,告知他原委。
十三年前,传言仍处于鼎盛时期,每日有不少人来此叩拜求她们解忧,日日夜夜,扰得她们不得安宁,即使她们可以无视之,心中却依旧会有不忍。水境和辛离不胜烦扰,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便计划着离开离境阁去外面走走。
但两人样貌在湖水抽干之时已被不少人亲眼目睹过,她们为了掩人耳目只得改换形貌女扮男装。但出离境阁没多久,便遇上了人间中秋佳节。辛离因为贪恋人世美景,加之人多眼杂,便这么与水境走失。
想着水境定然会循着气息找到自己,辛离不以为意地继续闲逛,可不料时间过了一月之久,水境仍未出现在她面前。她这才着急,使出搜寻之法妄图找到她的下落却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她只得返回离境阁。她本以为水境性子沉稳又不喜聒噪必然早回了离境阁内等着自己,还预备挨她一顿责骂,却没想到水境并不在阁内。她在阁内等了一年,期间不断搜寻水境的下落却始终徒劳无功。
我听她叙述觉得奇怪。我细细观察过她们生活的每段时光,的确有辛离离开前和一月后回来的记忆,但并没有她离开那一月内的记忆。也有她独自一人在离境阁等待的记忆,可没有水境离开那一年的记忆。
难道说,我看到的只是她们和离境阁有关的这部分记忆?因为无论是两人之一的谁构造了这幻境,我看到的记忆都应当不止如此。这又是为何?
“水境回来已是一年之后的霜降时分。那一年去了何处,她却不肯详细告诉我,只说出了些意外被困在一个无法联络我的地方……”想到那段不开心的记忆,她眼神变得失落了些,但转瞬语调又欢快起来, “不过,这都过去了……我穿回来的那身男装早就不知扔到何处了,水镜却爱惜这衣服爱惜得紧,怎样都不肯丢。不过,还好她留着,不然今日*你可要出糗了。”
她笑嘻嘻说完却见吴眠神色恍惚不已,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了?”
他却愣愣地抓住她的手,目光不知看向哪里,喃喃道:“原来如此。”
辛离的脸微微红了红,轻轻挣开他的手:“什么原来如此?”
吴眠这才回神,看了看自己的手和她红润的脸颊道了句:“抱歉,在下一时失礼了。”
“无妨。”辛离轻轻摇了摇头,沉默地握了自己的手一会。想到什么似的又补充了句,“待你回去换了衣服,便将这衣服送回给我罢,我得趁水镜发现前还回去,不然她又该骂我了。”
吴源轻笑:“她如何会舍得骂你?”
“那倒也是,她虽然看起来凶,每次都说要罚我,却从来都没有实施过。不过,我还是不想惹她生气……待你方便之时,还是尽快把这衣服还我吧。”
吴眠看向衣上的淡色纹路淡淡道:“这是自然。”
可他虽嘴上这么说,却并未这么做。不仅如此,他在换了衣衫后还直接拿着那衣服找上了水境。
水境没有想过,他会在深夜横冲直撞直接冲进她房内,以至于执笔的手一笔划歪毁了一幅精心描摹的画作。她微微叹口气,搁下手中的笔,抬眼看他:“有事?”
满室烛火通明,他将那衣衫在她面前抖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的脸,生怕错漏任何一个细节一般。水境的神色在衣衫抖开的那一瞬间变了变,却并未太过失态,只冷眼看他:“这衣服怎会在你这里?”
“所以,这衣服真的是你的?”
水境似乎这才想起之前辛离匆匆忙忙、鬼鬼祟祟从这房内出去,想通原委后她叹了口气,波澜不惊地看他:“那又如何?”
“你问我那又如何……”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难怪你一直躲着我,我起初以为是因为我的威胁让你对我反感,不愿和我多做接触,直到我看见这件衣服我才明白你躲着我的真正原因。你真打算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对待?”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水境淡漠地看他,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相对于吴眠的激动,她显得过于平静,“我虽应允你进离境阁,却没准许你随随便便闯入我的房间。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僭越了些么?”
“澹台竟!师父!你还要骗我到何时?”他将衣服甩在案几上,案上的墨沾染在衣服上,瞬间添了几朵浓黑的墨点,水境眼睫颤了颤,却转移视线当做没看见,“我不认识你口中的澹台竟是谁,你怕是认错人了罢。我可以当做今日之事不曾发生过,但请你立刻从我房内出去!”
“认错?”他冷笑,“我怎么可能认错?!这衣服当初是我买来给你,亲手在衣襟处缝了一个竟字,你穿上时过于肥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却不愿丢弃,因你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世上绝对找不出和它一模一样的一件。你告诉我,我如何才能认错?!”
水境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那衣襟处,翻开的衣襟处的的确确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竟”字。她似乎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待转回视线落到吴眠身上时却又是淡漠的容颜,“或许我不小心拿混了罢。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这衣襟上竟有这么一个字。看这针法,怕是你当时还不到十岁罢……”
“九岁。”吴眠深吸口气,看着她毫不动摇的脸,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嘲讽的笑,“你怎样都不肯承认你便是澹台竟是吗?”
“不是他,又要如何承认?”
“好,很好!不愧是我认识的澹台竟。你曾教我无论敌人多么凶猛,都要不动如山,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时至今日,我方明白,比定力我怎样都比不上你……可你也教过我,要达到自己的目的,除了正当的法子,也可独辟蹊径,迂回取胜!”他忽地不作留恋地转身,“你既不承认,那我便逼到你承认为止!”
“你要做什么?“水境心神一乱,一句话脱口而出,下意识想要拉住他却终究还是没有。吴眠并未回答她,只留给她一个挺直的、难测的背影。而她看着他的身影慢慢融入外面的浓浓夜色中,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眼神哀恸茫然。
她心思一向缜密,自我意识极强。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神色。
我不明白,若她和吴眠真是旧识的话,为何不肯和他相认?而若非旧识的话,她又为何会露出此刻这般神情?
她到底隐瞒了什么?又在顾忌什么?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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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吴眠均未在离境阁内出现。
而那日因愤怒被他甩上案台而沾了墨的衣衫被水境叹息一声之后,于手心化出一阵火焰灼烧成灰烬。辛离不知衣服早已被吴眠悄无声息地以一种激烈的方式给还了,亦不知那衣服已经化为灰烬,因心内有鬼,那几日均是战战兢兢,只要水境和她说话,她便会找各种借口躲开,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水境心态亦和往常不同,并未追究。
三日后,辛离终是忍不住离了离境阁去找吴眠,她心中那个借了衣服不还的言而无信之人。
我因为放心不下水境并未跟去,而水境虽然明知辛离去找吴眠,却和往常一样自顾自地研磨,提笔作画或写写字,摆弄摆弄花草,神态无丝毫不自然。若非我知道幻境中,我在这世界里根本属于虚幻,怕真要以为她能看到我,而她现在的强作无恙都是做给我看的。
我不知该赞叹她心思太过深沉、行事太过缜密还是该赞她自我疗伤能力太强。
夜色临近,而辛离回来得很迟。她脚步轻快,嘴里哼着愉快的小调。
她回来后未回房而是直接来到水境房内,在她微带诧异的目光中,面带羞怯却又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我要嫁给吴眠了。水境,你替不替我高兴?”
水境几乎是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手中的笔飞出,黑墨溅到她纯色衣衫上,转瞬添了块污点,可她却丝毫没注意到一般。“绝对不行!”四字脱口而出,而她面色终是无法淡定如常。
辛离不解,不知为何她会如此激动:“为什么不行?他愿娶,我愿嫁,两情相悦,水境你为何要反对?”
“因为…… ”有些话似乎就要脱口而出,却被她硬生生阻隔在喉咙口,我心知她必然想起了当日吴眠离开时的那句话,如今她定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可那番话在心里酝酿一番后,出口却变成几个无意义的音节,“你们相识不久,怎可轻言嫁娶?”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辛离上前握住她颤抖的双手,“我和他虽然相识不到十日,却像是旧识一般。他亦说,必会好好待我。我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