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雷姨娘边替何太师布菜，边娇声细语地同何太师说话。

“老爷，您瞧着妾身这张脸，是不是比先前憔悴了许多。”

“看着倒像是消瘦憔悴了。”何太师扫了雷姨娘一眼。

他说的倒是实话，雷姨娘这段日子先是害了相思病，夜不能寐，接着又担惊受怕担心东窗事发，坐立难安，能不憔悴么？

雷姨娘风情万种地拨弄了一下垂落鬓边的发丝，娇滴滴地道。

“奴家的哥哥那里有两个灵巧的婢女，听哥哥说颇懂食疗，精通调养女人身子，若能让她们进府侍候奴家，必然能把奴家这张脸调养得嫩白红润呢。”

何太师爽快道：“那就让她们进府侍候，能让你开心就好。”

雷姨娘忙躬身一礼。

“谢老爷恩典。”

施完礼后，她又坐回桌旁，边给何太师布菜，边小口吃着。

似是犹豫了一下，面色凝重地开口。

“老爷，月儿珠儿那两丫头被我训斥了两句，今日上午投井了……”

何太师愣了一愣，面色变得严厉起来。

“何故训斥她们？”

“她们，她们见大小姐在院里荡秋千，便要将她赶出去，并且嘲笑大小姐是傻子……妾身实在看不过去，便责骂了她们几句，打了她们两巴掌……”

何太师一听缘由，不但没责怪雷姨娘，还忿忿地怒骂了一句。

“不知好歹的贱婢，死了倒好，洛姐儿，往后若再有人敢对你不敬，尽管告诉父亲。”

何洛也是何太师的女儿，他对何洛不止有着瘣疚，父爱也是有的。

只是苦于朝务繁忙，没有时间管何洛罢了。

“嗯嗯，我知道了。”

何洛似是根本没听到雷姨娘同何太师说了什么话，一个劲地埋头吃饭。

事实上雷姨娘的一举一动一丝不拉地落在何洛眼里，心里直叹她对付男人有一套，撒谎告状也是信手拈来，若是让她这样的人坐上太师夫人之位，只怕太师府也同样会鸡犬不宁。

不过那么长远的事情倒也没必要多想，利用她斗倒周楚月再说。

雷姨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给何洛夹了几筷子她爱吃的菜。

何太师又不由向雷姨娘投去赞许的目光。

后宅之事何太师虽然管得少，可也不是没撞见过何晨何汐他们捉弄欺侮何洛，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太师自然乐于看到别人对何洛好。

甚至认定雷姨娘心地善良，一点都没有嫌弃自己这个痴傻的女儿。

也正因着此种想法，他对雷姨娘的好感便又徒然增添了几分。

何太师对雷姨娘柔声道：“既然那两个贱婢死了，那么便让你哥哥多挑几个顺心的，送来星茗苑侍候吧。”

“妾身谢过老爷，还是老爷对妾身最好。”

雷姨娘又是娇滴滴地福了一礼，媚态十足。

连何洛听得骨头都差点酥了。

※※※

与此同时，锦华苑。

周楚月也正在用午膳，一桌子山珍海味摆在面前，色香味俱全，却提不起她半点食欲。

她用筷子一粒粒地挑着饭粒，脸上是满满的失落和伤感。

何太师好不容易来她这里一趟，却连顿饭都不肯留在这里吃，还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让人感到绝望啊！

“夫人，你多少吃点吧。”

白嬷嬷见周楚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劝了一句。

“吃不下。”

周楚月把筷子拍在桌上，身子重重地往椅背上后一靠，咬牙道。

“白嬷嬷，你说星茗苑那小贱蹄子今天是如何来了个金蝉脱壳的？到底是谁向她透露了风声？到底是谁把我的计划给泄露出去的？”

“莫不是锦华苑里出了内奸？”

白嬷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这满院子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些忠心耿耿知根知底的老人，不可能背叛周楚月才对。

更何况雷姨娘一个低贱的妾，哪个瞎了眼的会投靠她呀？

可是思来想去，这件事情除了自己人之外，还有谁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周楚月同样有此怀疑，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咬牙切齿道。

“若让本夫人查出是哪个狗奴才出卖了我，非杀了他全家不可。”

周楚月眼底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杀气。

破坏了她的计划不说，还害得她白白损失了十万两银子，最最重要的是落了个把柄在李玉琴手里。

李玉琴这个女人她做女儿时便认识，贪得无厌算计颇深，若将来动不动便以此事要挟她的话……

唉，此事光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受人钳制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不过对付李玉琴倒也不必着急，往后有的是时间，眼下最为重要的是把背叛她的狗奴才给找出来，千刀万剐。

正恨恨地想着，便看到红绫匆匆进来。

“夫人，夫人。”

“何故惊慌？有话好好说。”

周楚月白了红绫一眼。

“是，夫人。”

红绫深吸了一口气，对周楚月道。

“方才听到消息，月儿和珠儿投井死了。”

“死了？何故死的？”

周楚月大惊，立即坐直了身子。

从她如此强烈的反应来看，月儿和珠儿果真是她安插在星茗苑的眼线。

红绫：“说是对大小姐不敬，被雷姨娘训斥几句，打了两巴掌，气不过便投井自尽了。”

“嗤……这说法谁信呀？”周楚月气得翻了个白眼，扯嘴冷笑了一下。

死了两个婢女倒不值得大惊小怪，她气的是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眼线，居然被雷姨娘这么轻轻松松就给拨除了。

这往后若再想获得星茗苑的消息，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白嬷嬷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小贱蹄子倒是越发聪明了，瞧这一件件事情做的，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周楚月不以为然，不屑地撇嘴一笑：“若不是咱们身边出了内奸，她哪有这个头脑？想斗倒我？做梦去吧。”

白嬷嬷一脸谨慎：“这个雷姨娘，心思怕也是个是颇深的，夫人切不可小瞧了她。”

周楚月一愣，心想今日不正因为小瞧了她，才会被她反过来算计，中了她的圈套么？

看来以后还是小心谨慎些才是。

默了默，红绫接着道。

“听花匠说，大小姐这些时日倒同雷姨娘走得勤，今日中午还在星茗苑用午膳来着。”

“哦？”白嬷嬷有些惊讶，“她去星茗苑做什么？”

红绫摇了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

周楚月一脸鄙夷：“还能做什么？蹭吃蹭喝呗，前几日不还老往锦华苑跑？被我骂了一通这几日跑星茗苑去了？”

白嬷嬷皱眉，在脑海里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细细理了理。

总觉得何洛的行为并不像周楚月说的那么简单。

她从前可是识趣得很，哪里会在各个院里窜来窜去的讨人嫌？

这件事情莫不是大小姐从中搞的鬼？

不，不可能！白嬷嬷又马上在心里否定。

就算她不是傻子，恢复聪明了，那也不可能把周楚月的行动打探得如此清楚。

她没这个本事。

白嬷嬷摇了摇头，再次把那个念头强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