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凶巴巴地把那碗气味难闻的脏水顿在何洛面前，往凳子上一坐，开始摆弄手里的那条鞭子。

这可不是普通鞭子，而是一条带着针尖大小倒刺的铁鞭，一鞭子抽下去，每一根倒刺都能勾下一小块肉来，其中的痛苦也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

而何洛打五岁那年赵嬷嬷来了月明楼起，隔三差五便要品尝这种痛苦的滋味，即使如今已经更换了另外一个灵魂，回想起来依旧感同身受，让人脊梁骨发寒。

“别磨磨蹭蹭的，给我喝。”

赵嬷嬷说着啪地一鞭子照着桌子抽了下去，顿时在光滑的桌面留下一条醒目的斑痕。

“好好好，我喝，我喝。”

何洛吓得撕扯着衣袖，不停地把断袖在手掌上一圈圈地缠绕，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半晌，她战战兢兢端起了碗。

赵嬷嬷满意地注视着她。

堂堂太师府大小姐喝她的洗澡水，这使得她畸形的心理得到了空前满足。

谁说奴才就是任主子使唤的狗？在她赵嬷嬷这里却恰恰相反，主子在她面前就是一条任由她随意玩弄的小狗。

傻狗，哈哈哈。

想到开心处，赵嬷嬷忍不住仰起下巴哈哈大笑。

就在她走神的刹那，何洛呆滞的眼睛一下变得无比灵活，劈手夺过赵嬷嬷手里的鞭子，飞快地缠住她的脖子，迅速绕了两圈。

她早已做好了准备，抓住铁鞭的手掌早就用袖布缠得厚厚实实，完全没有受伤。

而赵嬷嬷脖子被鞭子上的倒刺扎得鲜血直流，疼得她嚎都嚎不出来，她满脸惊恐地瞪着何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何洛左手揪着她的头发，右手死死勒住她的脖子，朝她脸上啐了一口，骂道：“狗奴才，恶毒又缺德的狗奴才，让本小姐喝你的洗澡水？去死吧你。”

赵嬷嬷被勒得眼球鼓出，眼睛里的血管似要暴裂似的。

就如同突然见了鬼一样，惊恐交加，疑惧交加，外带三分绝望。

那神情简直精彩极了。

一双手想去帮忙把勒住脖子的铁鞭拉开，不料手指却反被倒刺勾住，卡在脖子上再也抽不出来。

只得张大嘴巴艰难地喘着粗气，宛如一只被扼住咽喉的癞蛤蟆，无力地蹬着双腿。

何洛掏出一包药粉塞进赵嬷嬷大张的嘴里，嘴里骂道：“喝NIAO能清热解毒是吧？地龙也是龙对吧？吃狗食能让狗不咬你是吧？······恶毒的狗奴才，今天让你尝尝伸腿瞪眼水的滋味。”

随后再拿过那碗臭哄哄的洗澡水，对着她的嘴巴便是一顿猛灌。

眼看着赵嬷嬷把那包药粉吞进了肚里，何洛才把碗扔到一边，松开了手。

赵嬷嬷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咔咔声，不停地抽搐着。

何洛坐在一旁休息，直到赵嬷嬷晕过去之后，这才上前把鞭子从她脖子小心冀冀地拿开。

这鞭子上的倒刺原本就是针尖大小，因着未用重力所以并未勾破她的皮肤，把渗出来的血迹擦试干净之后，却是一点伤痕都看不出来。

何洛又费了些力气把赵嬷嬷拖到了床上，再把现场清理干净。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她呜哩哇啦哭喊着拉开大门，跑出屋外。

※※※

赵嬷嬷掉进池塘着了凉，受了惊吓，当晚便发起了高热，像块烧透了的火炭一样在床上昏迷了四五天。

周楚月私下里往月明楼派了好几个大夫都无能为力。

到第六天的时候，热终于退了，不过赵嬷嬷却是彻底废了。

耳朵聋了，嗓子哑了，眼睛都差点被烧瞎，就连脑子都跟着烧糊涂了，连人都认不得了，见了人就只知道傻笑，看起来比何洛还要傻上三分。

唉，这么得力的一个老嬷嬷突然就这么废了，当真是万分可惜啊！

何老夫人得到消息时感到婉惜不已。

周楚月就更加了，短短几天她便折了左膀右臂，你说她心痛不心痛？

何洛则趁机跑到何老夫人面前，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把她身边的钱嬷嬷要了过来，还顺便要了几个信得过的侍婢，把她们安排进了灶房。

周楚月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必须趁这个机会把给她下药的人给找出来。

没错，原主何洛的痴傻并非是在产道里憋闷过久导致，而是被人在饭食里下药，长期食用一种麻痹神经的药物导致。

周楚月心思细腻为人小心谨慎，办事老练周到，就说她手底下那些替她办事的，各司其职互不往来。

比如在河边谋杀何洛的李嬷嬷，她虽然知道有人长年在何洛饮食里下药，却并不知道是谁下的药，也不知道究竟下在何种饮食里。

就连在月明楼侍候这么多年的赵嬷嬷都不知其底细，何洛就更加不知道了。

眼下没了赵嬷嬷碍手碍脚，又多了钱嬷嬷撑腰，她行事方便多了，当晚就带着清心素心去了灶房。

灶房就在月明楼旁边不远处，想必是周楚月为了自己的阴险目的，特意建造出来的这间小灶房。

灶房里的食材都是朝晖堂送过来的，肯定没有问题。

负责烹饪的老嬷嬷姓周，也是从何老夫人那边抽调过来的，应该也没有问题。

而另外在厨房里打下手的嬷嬷姓孙，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很有可能是周楚月的人。

再有上菜的侍婢也是十分方便下毒之人，这是两个三等侍婢，一个叫红梅一个叫白兰。

何洛佯装对做菜兴致勃勃，特意缠着周嬷嬷，看她做菜。

周嬷嬷倒有耐心，细心地教何洛做菜。

在灶房里一通折腾之后，饭菜便做好了。

红梅和白兰便哄着何洛，叫她回院里用晚膳去。

何洛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红梅白兰，让清心素心端着饭菜回了月明楼。

这顿饭她当然不敢食用，而是偷偷把几样饭菜用瓶子装好保存了下来，准备想办法跑出府去检验检验。

若饭菜里有毒，就说明在厨房里打下手的孙嬷嬷有问题。

若没有毒，那便说明问题出在红梅和白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