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然趴在地上没动，他早就中毒了，之后不过是全凭一口气硬挺着，现在一朝趴倒，气散了，也就站不起来了。

眼看着面前的毒雾已经被解了，李慕然左手在身后很隐晦的做了一个手势，莫竹立刻会意，赶紧拽着鲁涟一起，两个人搀扶着李慕然就快步走了出去。

一出绿雾的包围圈，三人快步来到了张燕的面前。李慕然这才费力的抬起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抱歉了，前辈，晚辈力有不逮，让您见笑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可把个张燕给臊得。好端端的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伙子，却被他当做敌人一样给毒倒了，说出去太有损他百毒王——张燕的一世英名。

“喏，小子。”张燕递给李慕然一颗药丸。看起来应该是这毒雾的解药。

李慕然接过来一看，却傻眼了，这解药的卖相着实是不怎么样啊。

土黄土黄的，就和当年电视里那个济公搓下的老泥丸儿一样。

李慕然心里一个劲儿的膈应，一旁的鲁涟却是识货的，他当即也厚着脸皮对张燕说道：“哎呀哎哟，张老，我这也中毒了，您看能不能也赏我一颗辟毒丹？”

麻脸的张燕闻言，斜视了鲁涟一眼，从怀里又拿出两颗细小的药丸，分别扔给了鲁涟和莫竹。

见鲁涟还不太满意，张燕没好气的说道：“你？你丫害我损失了一粒辟毒丹，有这破毒丹给你将就一下就不错了。”竟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这个便宜上司。

李慕然听了半天，哪还能不懂得这颗老泥丸儿有多金贵。生怕这老头等下肉疼了就要反悔，二话不说，硬撑着，张口就给扔进了嘴里。

迎着鲁涟渴求的目光，硬是把这颗老泥丸儿一样的丹药嚼碎了一口给咽了。

看得张燕嘴唇一阵的抖动，欲言又止，这样的吃法真是太暴殄天物了。有心要指责一下吧，却又碍于是李慕然，不好张口。

毕竟这多年的心结可是李慕然这小子帮着给解开的。转念一想，今天这一切可都是鲁涟这家伙给招惹来的。

顿时心中一恼，把所有的怨气一股脑儿的都安在了鲁涟的身上。一时间新仇旧恨添在了一起，这一会儿，看鲁涟的眼神儿霎时就不一样了。

鲁涟也是心大，只觉得身上一冷，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口水鼻涕的喷了一手，随手就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没事儿人一样的继续和莫竹聊天。

张燕的眼角突突直跳，厌恶的瞪了鲁涟一眼，就要继续折腾他，一旁的一位枯瘦老者突然说道：“老六，退下。”

张燕悻悻得瞪了鲁涟一眼，这才对李慕然拱手说道：“小兄弟啊，老头子我今天就不能陪你了，咱们下次再聊吧，记得有时间多来找老头子聊天。”

说着可能是不放心，伸手又拍了拍李慕然的肩膀，趁这机会才小声对李慕然说道：“你要的变声之术，就是刚才说话那老头儿的秘术，至于他旁边那个死胖子，你得小心，他……”

一席话没说完，反而惹得枯瘦老者更加不开心了。他皱眉呵斥道：“张老六！”

张燕无奈，低头翻了个白眼儿，这才撇着嘴退了下去。

李慕然冲着张燕的背影又深鞠了一躬，这老头人不错，不为他当年做的那些义举，只是李慕然单纯的感觉，他有个前辈该有的样子。

礼毕，起身。李慕然转头望向了一旁的枯瘦老者，看起来他的个子不算太高，似乎还坐在轮椅之上。

只是腰部以下都被毯子遮盖住了，看不清是个什么情况。

再仔细一看，他的脸色枯黄，犹如枯萎的秸秆，皱皱巴巴的，毫无生机。一道骇人的刀疤从左眼往下贯通了半张脸。

李慕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真是一张你不想再看第二眼的脸啊。那他，又到底是谁呢？

两人就这么看着，谁也不愿先开口。李慕然脑中闪过很多份资料。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城内的骚乱，他被迫躲在二皇子府邸上。

每天闲来无事，只好不断地翻看书籍，可惜李慕然向来只喜欢看小说，对那些个古籍孤本什么的兴趣欠奉。

二皇子也是由着他，便把内府书库的钥匙也一并交给了他，让他可以畅读书籍，打发时间。

结果无意间被他发现了一册大齐历代英雄豪侠的传记，上面尽书了近几十年来，大齐军队出现过的抗敌英雄、侠义之士。

这要是搁在以前，李慕然一定会嗤之以鼻，觉得这不过是大齐军方为了招兵的宣传手段，为的是让老百姓们为他们效死力。

奈何这书里的故事太过离奇，李慕然一时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结果越看越吃惊，越看越揪心，不知不觉的居然就看完了。

到了这里，李慕然才赫然发现，这书中的英雄们只要是没有身死，绝大部分都被送到了暗卫司。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暗卫司恐怕和二皇子手底下的暗卫同属一个部门。看样子，这大齐的暗卫司，水很深嘛。只不过，不知道那些个离奇的故事是不是真的。

再后来，李慕然有专门向二皇子求证过，这些个暗卫们，是他的母妃尔朱氏为他留下的，据说当年暗卫是属于大齐皇帝的。

只是后来因为神武皇帝弑兄逼父，独得帝位，在他登基之前，暗卫司一直试图阻止抹杀他。

神武皇帝大怒，宣布彻底废除暗卫司，余人全部处死。是二皇子的母妃求情，才救下了一部分中立的暗卫司人马。

从此，暗卫司这才只属于尔朱氏皇妃，再后来传到了高演这里。

结果在见到麻脸老者的那一刹那，李慕然突然就惊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从书上所看，那个百毒王——张燕也是一脸麻子，传说就是那次大战之后留下的。

而且这人起手就是一道道绿色的毒雾，有着淡淡樱桃的味道，这会让人忍不住多闻一口，从而导致中毒，这也和书中的介绍如出一辙。

正是因为如此，李慕然这才豪赌了一把，他没敢指名道姓，只是背出了张燕的生平，希望起码会和这人有点关系，没想到却是遇到了张燕本人。

第一次的好运，让李慕然心头一宽，便开始再次寻找心中的那个人选。一时间好多位英雄的生平闪过，却并没有一个面容如此枯瘦之人啊。

莫非？李慕然将目光看向了老者盖着的腿部，如果是他的腿部受过重伤呢？

脑海中一下子跳出了三个人选，看过之后，李慕然又开始犹豫了，其中一位叫做欧阳少恭的中年人其实是最符合条件的，算算岁数，到现在他也应该有四十多了吧。

欧阳少恭，欧阳家族嫡长子长孙，即欧阳靖一直期待恢复的那个欧阳家。从小聪慧过人，三岁习文，八岁习武。有着所有人羡慕的才能和家世，只要他健康成长，未来一定会是把持大齐朝政的一方霸主。

可叹的是，这位欧阳公子虽生于文官世家，偏偏更热爱军旅，愿做那守土卫国之士。

十八岁放弃了家族给安排的仕途之路，一个人偷跑到边境苦寒之地，参了军。

十年如一日的军旅生涯磨练了他的坚毅的性格。自己也从一个小小的火头兵，做到了执吾卫将军。

在一次战役中他们遭遇叛徒出卖，而不幸被俘，众人被双脚上枷，如同牛羊一般锁在了大帐的一旁。

那天夜里，欧阳少恭无意间听到了对方的偷袭计划，排遣十万大军突袭大齐行军的粮仓城。

为了数十万大齐士兵的生死，欧阳少恭毅然挥剑斩断了双脚，趁着夜色抹黑爬回了军营，向上级汇报了这个情况。

大帐里的将军们将信将疑，终究是带着一半的兵马前去救援粮仓，结果半路遭遇敌军阻击，无法按时到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股大火将粮仓烧毁。

大帐之内的欧阳少恭，一怒之下，振臂高呼，带着三千义士，一路杀到了敌军老巢，端了对方老窝，把那些个首领和将军们斩杀殆尽。

这才解了大齐国的危难。结果战后上官认定他不服管教，唆使士兵哗变。数罪并罚，贬至暗卫司任职。

可按理说他这人是个美男子啊，即便是老了也不至于这么枯瘦吧。

李慕然在打量那位枯瘦老者的时候，对方也同样在打量着他。

没成想，这越看却又越吃惊，李慕然唇红齿白的，虽然年纪还小，但眉宇间却是有一股故人的模样，那股胸有成竹的淡然气度，更是活脱脱一副那人的风范。

两人对视了半天，李慕然这才赌了一把，缓缓说道：“这位前辈想必就是欧阳少恭吧，阁下为救国家于危难而被斩断双腿的故事，真是让人动容。”

李慕然这话说完，四周的几个老头立刻就轻咦一声，然后一脸怪异的瞅着李慕然。

这一切都被李慕然看在了眼里，心中一动，暗道一声：“不好。这是要完啊，难道是我猜错了？”

可这情况下，显然是没有再回旋的余地。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空气中缓缓蔓延着尴尬的气息。

只见那位枯瘦老者，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冷笑，结果却成了两声敷敷，极其诡异。

“没错，是我。”老者答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紧接着，在场的几位老者，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胖老者，脸色变换了多次，终于是收起了对李慕然的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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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