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然招手让小七站到他旁边，轻声安抚道：“小七啊，你听哥哥的话么。哥哥想让你去和那位大叔学拳法，回来保护我，好不好啊。”

连哄带骗的，小七这才拍着胸脯保证，好好去和那个大叔学拳法，以后谁敢欺负李慕然，小七就揍他。

李慕然忍不住坏笑。想想看小七的怪力，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以后要被他揍啦。

莫竹嘴角一阵抽搐，他也很想问问公子，他怎么就成了大叔了。明明连胡子都没有啊，怎么就暴露了他的实际年龄。

说起来，莫竹大概也有三十多将近四十了，可他看起来就像刚刚二十出头。所以萧家的丫鬟婢女们总是爱叫他莫大哥，而不是莫大叔。

三个人说笑着，不知不觉的，天就要亮了。李慕然带着小七到河边洗了把脸。莫竹有些诧异，问他怎么不让丫鬟打水，伺候他洗漱。

李慕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独立自主惯了，从小也就他妈妈帮他洗过个脸，虽说已经告别过去了，可这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一个大老爷们儿的，洗个脸还得找人伺候着么。李慕然有点不能接受。

莫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这一刻也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怎样。只是觉得公子变了，变得和以前判若两人。曾经的他，出个门也得前呼后拥的才行。也许这样的公子，才更像主公吧。

眼前一晃，思绪回到了十年前，南唐渭水边，主公她亲手把公子交到他的手里。

“莫竹，你带着然儿，速速离去。彦瑀会在栈桥处接应着你们。”

“主公，一起走吧，大局已定，你守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啊。”莫竹怀抱着小萧然，单膝跪在地上。

那人倔强的捋了捋头发，说道：“不行啊，莫竹。我是他们最后的信仰，我若是也走了，那他们又该魂归何处。”

“可是。”莫竹还想再说，已被那人打断。她抬手点在莫竹后颈部的穴位上，卸去了他大部分气力，然后将他扔上了战马，挥剑刺下。战马受惊狂奔而去。

“快走吧，莫竹，保护好然儿。我有预感，我的梦想一定会在然儿身上实现的。”

莫竹软绵绵的趴在战马上，看着主公越来越远的身影，模糊了眼眶。他头一次这么憎恨自己，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居然会赞同主公来参加这场战役。

眼睁睁看着主公被虚伪的南唐大军抛弃在渭水上充当诱饵，自己却无能为力。这一刻，他才有些理解了主公奉行多年的大义---止戈为武。

接着，眼前一阵模糊，原来是调皮的小七扑腾玩水，掀起了水花，溅在了莫竹的脸上。

莫竹用手捋了一把脸，河水夹杂着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苦涩味道，流到了他嘴里。

“喏。擦擦吧。”李慕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莫竹身边，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了莫竹。

这手帕是萧然母亲留下来的，一直藏在他衣服的最里面。莫竹拿着手帕有些迟疑，显然是又想起一些事情。

这大概是公子最宝贝的东西了吧，也是主公唯一为他留下的遗物。从前他从不让别人碰它的。公子真的变了。

继而又想到李慕然受到重创，心智受损这件事。莫不是他已经忘了吧。

“公子。”莫竹有些低沉地说道：“这是你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真的要给我用？”

莫竹的问话显然让李慕然有点意外。他略微错愕了一下。心想，不要这么巧吧，随手拿出来的东西，居然也会是唯一的遗物？这都十年了，不会一直没洗过吧，啧啧，遗物这么宝贵的东西，就应该放在盒子里嘛。

莫竹情绪有些低落，他抬头看着远处的高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着，一只小手拉住了他。

“用吧，有些东西嘛，放的久了，就有感情了，可是东西是死的，与其缅怀过去，不如多珍惜身边的人。”李慕然笑了。

莫竹高高的仰着头，若有所思。

天亮了，李慕然收拾妥当，便要前去拜访大夫人了。

莫竹找了个由头先告退了，让丫鬟带着李慕然去。在他看来，以公子的能力，已经完全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那么，就要试着去做。

李慕然找了个面容姣好的丫鬟，带他来到了梧桐院。

门口的侍女又领着李慕然进了厅堂。

“公子请先稍坐片刻，奴婢去告知大夫人。”

“嗯，好。”李慕然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声谢谢。再抬头的时候，侍女已经去了内堂。

李慕然四下打量了一番，厅堂的格局倒是很简单古朴，堂上两把太师椅，应该是大夫人和他那个便宜老爹坐的。

下首对称的摆着两排案几和椅子。

奇怪的是，墙正中，挂着一幅中堂字画，上面竟然写着孝悌。谁都知道，这萧家大房，除了他萧然一个私生子之外，再无子嗣。

难道这是写给他李慕然看的？想不通。

李慕然翻了个白眼，大喇喇的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有些无聊。

怎么偌大的梧桐院连个活人都没有，陪着聊聊天也好啊。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大夫人还是没有出来。李慕然感觉一阵困意袭来。于是端坐在椅子上，悄悄地打起盹来。

“嗯，小憩一下，没人会发现的，大夫人一出来，我就醒来。”李慕然对自己说。可事实上还是睡了过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大夫人总算是姗姗来迟。

几个丫鬟婆子搀扶着大夫人缓缓来到正堂。

“怎么回事？”婆子一脸怒容，俗话说宰相的门子七品官，这萧家大夫人手下的婆子，也不是好惹的。

“这人怎么搞得。见到了大夫人不但不起身行礼，居然还敢端坐在椅子上？这哪是个晚辈应有的态度。”听着句句是在为大夫人着想，其实字字诛心。这都是二房那边交代的。

要看火候还不够，婆子有些着急，冲着李慕然用力的咳嗽了一声。

“咳！”

厅堂里一片安静，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大夫人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慕然，对身边的贴身婢女问道：“怎么？明玉你上次见到的，也是这么个情况？”

明玉躬身请了个安，说道：“禀夫人，上次送公子去青云阁，如明玉所见，公子也是一个识文懂礼之人。今天这个情况，想必有什么误会吧。”

明玉起身走到李慕然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公子，大夫人来了。”

这一拍，李慕然自然也就失去了重心，脖子一歪，甚至打起了呼噜。

大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好一个顽劣的小子。明玉，等他醒了你告诉他，就说我说的，打今儿个起，着他在下级书院读书，学习门阀礼仪。什么时候学明白了，再来见我。”

李慕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赶去了外院下级书院，也不知道他醒了以后会不会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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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