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宠妃:邪王追妻忙
作者:江思萌 | 分类:古言 | 字数: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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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积思甚劳,累于忧思
他想起她平日里那双生动的眼睛,它看向自己的时候,或漠然,或嗔怒,偶尔也流露出淡淡的依赖,不管是怎样的眼神,他都是欢喜的,只是,现在这双眼睛紧闭着,跟着它的主人沉眠。
恩恩,你睁眼看看好不好?
顾天佑正出神地看着段祺恩,就听见镇南王低声的咳嗽声。
顾天佑这才回过神,原来是太医到了,他只得尴尬地作一揖,缓缓地退到一边。
几人屏息看着老太医给段祺恩把脉,看见他一会儿摇头一会点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等到老太医抬手,顾天佑赶紧问道:
“太医,她情况怎么样了?”
“王爷,顾公子。”老太医站起身,“郡主并无大碍,只是太过劳累,加上身子较虚,所以受了凉,去拿一些驱寒的药服下便可,之后便须静静调养。”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老太医又皱眉说道:“但是郡主还有一隐疾。”
“隐疾?”镇南王和顾天佑面上都浮现出不解的神色。
“此疾应是积思甚劳引起,平日多多宽心,莫累于忧思,这并非顽疾,只需平日多为注意便是。”老太医缓缓说道。
听了这番话,镇南王和顾天佑都陷入沉思,特别是镇南王,从上次恩恩病好之后,许多行为与说话方式都和以前大相径庭,还有许多处理事情的手段与思考,都是以前从未展现出来的。
积思甚劳,累于忧思?
两人都默默记住了这八个字。
“烦劳太医深夜特意前来一趟。”镇南王谢道,“来人,送老太医回去。”
送走了老太医,镇南王看向顾天佑,棱眼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看着顾天佑衣服上大片干涸的血迹,说道:“顾公子,想必今也操累了不少,天色已晚,侯爷和侯夫人也该担心了。”
这话是请他回去的意思,顾天佑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段祺恩,拱手道:“那晚辈先行告辞,改日得空再来看望王爷和郡主。”
镇南王沉默地点点头,目送着这位年轻后生的离去。
他坐到段祺恩床边,慈爱地帮她掖了掖被角,看着自己女儿皱成一团的表情,伸手擦去她额角的冷汗。
“未汐,你来照顾郡主,药熬好了记得趁热喂她喝了。”镇南王吩咐道。
未汐微微福身:“奴婢明白。”
他站起身准备离去,秋围他虽没有参加,但是有些事还是要打理的。镇南王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就听见身后传出一声微弱的嘤咛:“母妃……”
他的身形一顿,回头看了眼尚在昏迷的女儿,眸中闪过几分挣扎,末了,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秋围猎场惊变,皇上遇刺。一时间,不仅是太医院,后宫也乱了起来,好在有太后坐镇,并无人敢轻举妄动。
此时,长信宫。
“皇上那里怎么样了?”太后正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摩挲着茶杯,面上没有一丝的担忧,但茶杯内茶水的轻轻晃动以及握紧佛珠的另一手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一旁的秦嬷嬷恭敬地答道:“太后娘娘且宽心,有太医院那些老太医在,皇上不会有大碍的。”
“但愿如此吧。”太后微微叹口气,“他要举行秋围之时哀家就知道他会有所动作,但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等事,皇上此行甚是鲁莽,若是稍有不测,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如何是好。”
“皇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行事定有分寸。”秦嬷嬷在一边安慰道。
太后抿一口清茶,继续问道:“今日猎场那些大臣呢?”
“已全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吗?”太后敛了敛眸,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冷哼一声,“哀家虽然久居深宫不再过问朝政,但有些事还是看的很清楚,朝中有忠臣,就必然有钩曲小人,要想拔除,可不简单啊。”
说罢,她用手揉了揉额角“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随我去看望皇上。”
“是。”秦嬷嬷微微福身,可刚准备离开就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开口问道,“娘娘,算日子,六公子该回来了吧。”
听见这话,太后也愣了愣神“是啊,他该回来了,可现在京城乱成这样,真不知道他回来是好是坏。”
“六公子回来,也有人保护娘娘了。”秦嬷嬷适时地说道。
太后听了这话,不由得苦笑:“他啊,想保护的从来都不是哀家,哀家也不需要他保护,他吃了很多苦,也不知道此番回来又是什么模样。”
两个久居深宫的女人都沉默了下来,长信宫外,是一弯冷月高悬,照耀着天曜王朝的无疆山河。
翌日。
顾天佑身为当今圣上的同门以及好友,且出于君臣之礼,一早就进宫请求面圣。
安明肃一听顾天佑求见,立刻宣他上殿,昨日那场刺杀的调查依旧没有半点进展,比起那些不清楚状况的官员,安明肃还是更相信头脑聪慧的顾天佑。
“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坐吧。”安明肃摆摆手,待到顾天佑谢恩坐下后,他开口说道,“天佑你若是不来,朕还要特意派人宣你觐见。”
第90章 积思甚劳,累于忧思
“臣惶恐,皇上,你身上的伤势如何?”顾天佑问道,安明肃只是淡淡一笑“有太医院那些老太医在,朕能有何事?倒是你,快说说有什么发现吧。”
顾天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可想到当时的情况,也忍不住皱眉:“回皇上,此事有诸多疑点。”
“哦?且说来听听。”
顾天佑这就将与那男人过招以及之后闯入的异装女子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安明肃,唯一保留的,就是自己对那掌法有些印象一事。
“红衣胡女?”安明肃沉。
“没错,此女身法诡异,着装倒是很像南蛮之人,但微臣看那女子面纱后的纹身,倒是像北突厥的死士。”
顾天佑曾随军辗转多地,对天曜周围的外族都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听到北突厥三个字,安明肃面色微沉,摩多太子还在驿站,这就与北突厥扯上了关系,但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就能看出这是嫁祸。
“天佑,你觉得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安明肃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问道。
“臣以为,此事断不可能是突厥所为,因为这样做,于其并无好处。”顾天佑小心翼翼地开口,“至于南蛮,那便更不可能,即使他们有这样的野心,也不可能集中这样庞大的势力,在此之前一定会被发现。”
安明肃点点头,这和他的想法并无二致。
“此时朕定会彻查。”安明肃冷声说道,不过他突然想起了山洞里那份暖意,嘴角漫上些许笑意,“对了,岑罗郡主如何?”
顾天佑愣了愣,他没想到皇上会问起恩恩,不过他还是恭敬地答道:“太医说岑罗郡主只是受了凉,并无大碍。”
“无事便好。”听见段祺恩无恙的消息,安明肃竟发现自己也稍稍放下心来。
他刚想继续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请安声,安明肃知道是太后来了,脸色几不可见地变了变。
“天佑,你先下去吧。”
“微臣告退。”顾天佑规矩地拱手告退。
不多时,太后就已经扶着秦嬷嬷的手走了进来。
“孩儿给母后请安。”安明肃规矩地行礼。
“皇上不必行礼了,昨日才受的伤,今天可要好生养着。”太后缓缓说道,精致的凤眼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安明肃这才抬头看向这个气度雍容的后宫之主,语气如常地说道:“孩儿不孝,让母后挂心了。”
大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若是外人见了定会奇怪,从表面上怎么也看不出原来皇上和太后的关系已经僵持到这种地步。
自从安明肃从太后手上拿回大权后,母子二人的关系就已经如此。
太后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心里忍不住叹息,想来这样的看望并不能打动他半分,还不如开门见山:“哀家听说皇上关押了当日在场的所有大臣?”
安明肃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但还是照实回答:“是。”
“那皇上准备如何处置?”
安明肃似笑非笑地反问道:“孩儿还未考虑好,母后觉得应当如何是好?”
太后眸色暗了暗,缓缓说道:“朝中之事,哀家早已不再过问,皇上处置前慎重思虑便好。”
“……母后教训得是。”听出其中隐藏着的威胁意味,安明肃微垂的眼眸里拂过许些阴骛。
沉默,越发诡异的沉默。
“皇上要注意休息,近些日子莫要再操劳了,免得累坏了身子。”太后幽幽地说道,“哀家就不多留了。”
说完,她便要扶着秦嬷嬷的手离去。
“孩儿恭送母后。”
“对了,皇上有时间可以去看看皇后。”太后离开之际,又留下了这么一句。
“……”安明肃看着太后消失的方向,眸里神色闪烁不定。真的那么喜欢我吗?
……是爱。
所以……
恩恩,黄泉路上,等等我,好吗?
段祺恩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是恒安十八年的冬季,入目的是一片洁白的雪地。
她好像走在冰冷的街道上,浑身都冰冷的很。
恒安十八年,是了,是前世她段祺恩死去的那一年。
她抬起头看去,是策威侯府,也是前世,她的家。
这本是她拼命想摆脱的梦魇,可是她却不自觉地抬脚走了进去,然后熟门熟路地往一间屋子走去。
和前世一样,温暖的屋子,男子紧紧抱着女子憔悴的身躯,低声悲泣。
是顾天佑啊。
她弯下腰,想拭去他脸上斑驳的泪痕,可是在碰触到他的那一瞬间,很多从未见过的画面涌进了脑海。
恒安十二年,太白楼。
段祺恩记得那是前世她与安明肃初见的地方,也是前世她爱上安明肃的地方。
十六岁的自己满眼都装着另一个人,可一旁的顾天佑,满眼装着的,都是自己。
段祺恩一直都不明白,顾天佑究竟是何时喜欢上自己的,现在明白了,原来一切,缘于初见。
可是,那时候,她满心欢喜的一心只和安明肃在一起,哪里注意得到他。
他们三人在一起时,她高兴地挽着安明肃,笑靥如花,顾天佑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微笑,那笑容,半是祝福,半是落寞。
她在一旁瞧着,满是心疼,那时,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破碎的画面突然一变,却是顾天佑和安明肃争执的场面。
“她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利用她!”即使身为安明肃的好友,顾天佑也从不逾矩,可他却在安明肃面前用了“你”这个字。
安明肃也是满脸怒容,冷声道:“她是镇南王的女儿,镇南王重兵在握,朕根本无法撼动他,想让他交出兵权,只能从段祺恩入手!”
“不行,这样对她太残忍了!”顾天佑还在力争。
段祺恩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曾怨恨顾天佑拆散自己和安明肃,可原来真相却是这样,他只是想带她离开安明肃身边,免得再受伤害,却被她当成恶人。
画面不断更迭,呈现在段祺恩眼前的,却是越来越揪心的真相,也是她从不知晓的一切。
他在父王面前发誓,此生只娶她一人,只爱她一人。
他为了让策威侯松口这桩婚事,他接受了家法鞭刑,策威侯一鞭鞭下去,他身上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完婚之后,她待他冷漠如同陌路人,他却对此视而不见,依旧待她温柔如初,寻她喜欢的物事,打听她的喜好,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让她开心,可是她自己是怎么做的呢?他每次一靠近,她就会赶他出去,甚至砸东西。
安明肃对镇南王府下手的时候,他屡屡上奏为镇南王府恳求,可安明肃心意已决,怎会轻易改变,也因此,顾天佑与安明肃越发的疏离,他曾是天子好友,朝中重臣,却渐渐被疏离出了朝堂中心。
镇南王府惊变,父王魂断法场,无力挽救地他就站在她房门外,听着屋内自己的悲鸣于呜咽,天地变色,大雨滂沱,飘打在他的脸上,竟分不出是泪还是雨,他就那样,默默无言地站在外面一整晚。
她去世后,他的身体迅速垮掉,深邃却空洞的眼眸就像被覆上一层冰雪般的哀伤……
前世,她究竟做了什么!
段祺恩越看心里越是抽痛,他爱着自己,卑微到了泥土里,自己却对他的真心视而不见,百般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