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川两只手胡乱摆动：“没事的，我酒量很好，两坛桃花酒而已，喝不醉。”

她也不敢，醉了谁照顾她呀。

又是一杯下肚，凉川直呼“爽快”。

见她还要喝，云深一把夺过酒坛，担心道：“凉川，你喝的太猛。”

没了酒，凉川杏眸微瞪：“你做什么，我又喝不醉，你就让我痛快喝上一回，能怎样啊。”

最后两句她撕扯着嗓子，如小孩子一样鼓起圆鼓鼓的腮帮子，像极了一个吃不到糖，任性胡闹的小孩子。

云深一颗心瞬间化成绕指柔，一切都由得凉川做了，为了她可以开心，自己甚至亲自给她倒酒。

他是能喝酒的，只是明日还有事情要做，今日喝不得，不然定会陪凉川喝个痛快。

两坛桃花酒尽数下腹，凉川隐隐感觉有些头痛，便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摆着手道：“真痛快，够了够了。”

此时，老板也弄好了串串，端着两个木盆，里面分别放置着二人要的食材。

“客官，串串好了，慢用。”

他瞅着两坛酒都已经被喝光了，以为是云深和凉川一同喝的，便又问了句：“酒还要来两坛吗？”

云深道：“不用了。”言罢，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板：“不用找了。”

老板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美滋滋的应了声，回到摊位继续吆喝。

“我想说我来结钱的。”凉川淡道：“我不喜欢欠人情，也不喜欢花别人的钱。”

云深皱眉：“你就只把我当成个外人吗？”

“不是吗，我和你又不是太熟。”凉川笑道：“我和你姐姐很熟。”

云深虽不知道凉川酒量多大，但看她这一脸痴迷的模样，也晓得她有点喝醉了，无奈道：“凉川，你醉了。”

凉川喘了口气，两眼盯着香气腾腾的串串，缓缓道：“醉了好，醉了什么都不用想，轻松的很。”

她拿起一串羊肉，一口咬掉一大块儿，入口的香软油辣，又道：“我马上就可以天天吃辣，顿顿吃米饭，每天都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裳了。”

“什么？”

“我要和古天合离了。”凉川笑眯眯的：“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在古代，夫妻合离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而它的严重之处多半针对女性。男人合离可以不受影响的继续娶妻生子，相反的，合离之后的女子要收到娘家人的冷眼，周围人的嘲讽，人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待。一辈子无人敢要，孤独终老。

但凡选择合离夫妻，都需要下定很大的决心，才可。

云深震惊之余，又觉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说的难听点，这种不痛快的日子，凉川早就该放弃。世俗纷扰难听，她能下定决心合离，心里该是受了多大的伤啊。

云深心中钝痛，看着两眼冒着泪光，却还故作坚强的凉川，控制不住的倾身上前，将凉川抱进怀里。怀里的人又瘦又软，他恨不得把人揉碎了捏进骨子里。

“我会陪着你。”

凉川上了头，也不晓得自己身在哪里，只觉得被人抱着，暖暖和和的，好舒服。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温暖包裹，明知不可行，却依然舍不得推开：“我都不敢回娘家，合离后，更不敢回去了。”

云深不知道凉川娘家人的事，和古天在一起时，他隐约听得古天说过，凉川娘家是凉川最不愿意回去，却又是最渴望回去的地方。究竟是什么，他碍于身份没有多问。如今又听凉川说起，他隐约觉得那里似乎有凉川很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为什么不敢回去，可以告诉我吗？”

都说酒醉壮人但，借着酒迷迷糊糊的，凉川推开云深，一口气把她这么多年憋着的怒气，全洒脱了。二十多句脏话不带重样的，狠狠把她嫂子骂了个遍。连带最后，她也把自己骂了一通，虽是在骂自己，语气倒是委屈的很。

云深看着凉川美眸瞪的老大，一张小嘴源源不断的吐出慷慨激昂的词句来，他才恍然发现，凉川并不是不爱说话，也非木纳。她只是心里有许多不高兴，愤怒，却又无法说出口，一直憋在这里，久而久之便习惯性的对任何人都是沉默。

原来，他的凉川，在此之前受过这么多委屈。她与古天的婚姻如此将就，明明她不爱，却为了生活不得不嫁给古天，顺从所有人的心意。

若是，他早出现一点，最起码可以出现在古天头里，该有多好。

“抱歉，是我来的晚了。”

凉川哼哼两声，压根没听到云深在说什么。她拍拍云深的肩膀，嘿嘿笑道：“老弟，不要替姐伤心，姐还年轻着，一切还可以重头再来。不晚，不晚。”

云深顺着她笑了，嘴里也在说“不晚，不晚。”

凉川又吃了几串串串，吃饱喝足后，又吹了凉风，原本只有三分醉意，如今也变成了五分。没有办法，夜市是逛不成了，她只能任由云深扶着，沿路回家。

灯火寥寥，夜深露重，满天繁星尽数不见，唯独黑暗侵蚀人心。

出了夜市，云深干脆一把抱起凉川，脚步飞快的饶过几条街，到了云府，从后门进去，开了那间他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屋里还好有丫鬟点燃了两根照亮的蜡烛，云深小心翼翼的把凉川放在床上，帮她脱掉靴子，正要盖上被褥的时候，凉川猛的抓住云深的胳膊，云深身子向前倾，两手撑在凉川肩膀两侧，二人毫无预兆的嘴碰嘴，亲到一起去了。

凉川闭着眼笑道：“好甜，好软，好好吃。”

云深：“……”

“还想要。”凉川嘟囔两声，红润的小嘴撅撅的老高，十分不满的样子，哼哼两声，就睡着了。

“……”

云深嘴角抽抽，一颗心跳的飞快，一只手慢慢抚摸上了自己的嘴唇。嘴上还留有凉川余香，他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一瞬间的酥麻。

帮凉川盖好被褥，他情不自禁的低头亲了口凉川红彤彤的脸，重复了凉川那句：“真甜，真软和。”

而始作俑者，正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