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所有人跟上！注意周围！别被附近的丧尸偷袭了！”

鬼影喊着，举起手中的步枪，向着前方一闪而过的人影扣动了扳机。

砰！

一发命中，子弹贯穿了人影。只摇晃了两下，人影便倒下地，失去了生命的反应。

“还没完！”

哒哒哒——哒哒！！

身边的战友向着死去的亡骸倾泻着子弹，至于是在其“彻底”无法动弹后，才稍微出了一口冷气。

那是感染者，没有被彻底击杀的话，他们会再度站起来，化作失去了理性的丧尸，继续攻击周围的生者。

“保持移动！快！！搜救队伍正在对北区进行搜救！别让他们撞见感染者！！”鬼影大喊着，雨滴溅落在他的面容上，与汗水化为一体。

身上的弹药残存不多，巷战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感染者死死的将所有人拖在这个地方，在以死伤比完全不是常人能够接受的方式，在朝着这座废墟涌入。

咚——！

“卧倒！！！”

轰！！！

不知从某个角落打出的榴弹，向着官兵所在的，残破的掩体之后轰去。大楼的残片再度被掀起，伴随着一阵腥风，与阴雨融为一体……一人被榴弹重创，只挣扎了两下便彻底死去。不像是感染者，普通人死去后便不会再站起来。

在这座废墟中，还存在着的，有更加危险的感染者。不时抛射而出的榴弹，对防守者的阵型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对搜救行动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影响。

原本经过整合后的十四人小队，此时已经只剩下八人。死在自杀式炸弹袭击下的是两人，四人死于榴弹的攻击。

身后，搜救行动以极度缓慢的姿态进行着，此时已经有靠近外围的人员被从废墟下救了出来。所有官兵都受过相应的训练，知道怎么在这种如同天灾的房屋倒塌前，以最大的获救可能性去进行藏匿。

但活下来的战友，依旧是寥寥无几。侥幸活下来的，现在已经找到的几人，全都是深受重伤，甚至还有不得不进行医护救援才能维持住生命的人。而即便是抱住了生命，或许，他们再也不会醒来，也或许，醒来之后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袖管或是裤管，只能缅怀过去的与战友们共同保卫T港的峥嵘岁月。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那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与曾经犯下过的罪去抗争了……”

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鬼影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砰——

枪法依旧精准，即使无法击杀，但命中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

看着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将自己身后的手雷拉响，与防守者同归于尽的感染者，鬼影沉默地端起了枪。

砰——

子弹打入了这名感染者的头颅，将其面具击碎。从其中流露出的，是一张被绝望和憎恨所扭曲了的，苍白的脸。无法看清是男女，唯一能确认的是，这张脸已经再也没有了生机。

不能后退，一步也不能后退，为了……为了要守护之人，只能够让他们，在此处死去。

砰——

咚——

轰！！

伴随着子弹激射之声的，是榴弹清脆的激射声……

……

雨有些大，夜十分深。

“……”

面容被改造过后的防毒面具覆盖，即便有着加装的夜视仪的帮助，这个夜晚依然是过于漆黑深邃。

右手提着榴弹发射器，不时向确认的方位打出榴弹，又不时变更着自己的位置。从敌人的枪声可以判断，他们的人数确实得到了削减。但似乎那名狙击手，依旧还未死去。

“灭杀，前方五十米。”

身旁的一名面容被灰白面具覆盖的男子说道。

“……”

低头看着身前不远处，藏匿在建筑残片之后的同胞，灭杀点了点头。

砰——

男子随着枪声，应声倒地死去。一枪正中其额心，迅速而又简洁的终结了他的生命。

“……”

咚——

榴弹打出，借着黑夜和雨幕的掩护，灭杀迅速消失在雨中。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举起榴弹发射器，瞄准，扣动扳机，移动到下一个潜伏点，搜索敌人位置，再射击。并不会在到发射器的弹匣里，所有榴弹都打完后才会进行一次较漫长的重新装填。

不迅速打完，攻击的间隔也是没有任何规律，时长时短。这会让对面的狙击手产生一个困惑，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榴弹发射器到底能够在短时间内连续抛射多少榴弹。

“这种知识，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呢？”

沉默的填入两枚榴弹，灭杀抬起头，向着周围看去。和自己同行的，一起向西北方防线发动攻击的六十余名同胞，此时大概还有一半活着。而对方，似乎才死去了几人而已。

不知道这些同伴的真实面容，甚至连他们的代号都还未了然于心……但是却看着他们，不断以自己生命为代价，用身体撞出敌人的真实位置所在。

第353章 终焉之歌（下）

咚——

轰！！

又一枚榴弹打出，掀起一阵碎石。

“……”灭杀平静的为榴弹发射器填入一枚榴弹。站在队伍之中的他，不需要担心敌人会不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冲杀到自己的面前。

哒哒——哒哒——

对面的枪声再度稀疏了一些，这一次，似乎是杀死了两三人吧？是一个不错的战果。

“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灭杀呢喃着，“姐姐……我该……怎么办？已经没有亲人了，这个世上，还剩下什么？”

咔哒——

再度扣动扳机……

“阎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明明我希望的，只是像以前一样，大家都坐在一起，开心的生活……而已……”

扳机，再度被扣下……

轰！！！

“冲啊！！”一名感染者怒吼着，“他们的人又削减了！把他们包围！杀了他们！！！”

“杀！！”

一众感染者蜂拥而上，向着某处攻袭而去。

……

“要死在这里了吗……”

鬼影看着身旁一名已经永远合上了眼，下半身化作一片模糊的战友。

“至少最后，也让我……”

手雷拉环拉开，带着难以严明的矛盾心情，向着感染者砸去。

轰！！！

砰——！！！

哒哒哒——

“——”

鬼影合上了眼……但一阵后，却似乎发现……除了脸侧似乎因为手雷溅起的碎片被划伤了一丝，微微流着血以外……

“鬼影……快走……你是狙击精英……拜托了……我的儿子……大家……拜托了……”

一名战友猛然冲破防御，迎着正准备突入建筑物后的感染者们挡去。而手雷的爆炸则是让感染者的攻势为只一滞，给予了瞬间的——

“是……剩下的人，全部回撤。不要让战友的牺牲白费。”鬼影皱着眉头，应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向着黑暗中冲去。自动步枪的子弹已经打光了，剩下的，唯有在近距离作战，使用极度不便的狙击枪。

但为了这最后的拦截，必须前往下一个，已经由工程部布置下的地雷区域。

这场战斗，该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回答他的，只有身后更加响亮的一声爆炸。那似乎是，至少四枚手雷引爆的声音。

……

“灭杀，火力支援拜托你了。”一名不知姓名的感染者抛下了一句，便跟着队伍向前猛冲而去。

地雷，似乎只能用躯体去排除。

“……”

灭杀沉默地点了点头，依旧留在外围，静静等候着。

轰——

爆炸声不时响起，但战线依旧在向着前方推进。用生命记下来的路线，被血泊刻印下来，即便是雨水也无法冲刷。

“……”闭上了双眼，灭杀空置的左手握紧了拳头。“这场战斗，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无法停止……为了我微不足道，无法激起任何同情的生命，我必须继续前进。我们感染者，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你们还有退路。”

一道少女的声音幽幽响起。

“！！”

灭杀猛然转头，眉头紧皱着，举起了榴弹发射器。

“什么人！？”

穿着宽大雨衣的少女，面容被雨帽微微遮掩了一些。但依然可以看出，她的面容并未被面具所覆盖，身上也不是“敌人”所穿着的军服。

“我是‘清’，也叫……‘青蛟’。”少女惨然地望向灭杀的身后，那片不时响起爆炸声的地狱区，“大家，都已经被逼到了这种绝境了吗？”

“清？……青蛟？”灭杀目中流露出了一丝不解，“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一定是在一些十分友好，快乐的地方。”清微微笑了笑，注视着灭杀，“已经结束了，灭杀……不……被灭杀的执念，被小莎的执念缠绕着，束缚着，被拖入到绝望中的人……陆米，你不是我们，你的未来还存在着，我能清楚的看到。”

“不……已经没有未来了，所有的人都死了，已经没有能继续站在我身旁，和我相互依偎的人了。”灭杀的手指颤抖着，似乎在思索着是否要扣动扳机，让榴弹直接贯穿这名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少女的胸膛，“我已经回不去了，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的充满希望的日子……这个世界，我已经……受够了……”

“你还爱着这个世界，你的内心还是散发着温度，能够去温暖其他人的……”清轻轻说道，“别再带着你姐姐的绝望，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挣扎了。而且，还有人等着你……我已经和在我们的‘家’里的，新的‘大家’聊过了。大家都爱着你，都想要看到，那个曾经向他们伸出手，给予他们继续去寻找希望的动力的陆米。而不是现在这个，为了将绝望散播，而在矛盾的深渊挣扎着的灭杀。”

“……”灭杀微微低头。

“回去吧……能带领着新一代的感染者，向未来展开双手，再度去拥抱它的，只有你们。”

清郑重地说着，随即微微笑道，“我们的旅途已经到达了终点，但你们还没有。属于感染者的道路，我没有找到，最后因为对死的恐惧和憎恨而否决了它。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有机会去迎接他的到来。而且，接受你们的人，也已经出现了，为你们悲伤的人，也在试图向你们伸出援手。所以，回去吧……以后的你，会感受到温暖的拥抱，而不会是灼烧身躯的弹头。”

“所以……”

“抱歉……青蛟，我已经，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笑着面对明天了……”

灭杀猛然抬起头，双目中透露着的是哀伤。

咚——！！！

榴弹咆哮而出，带着的是少年所有的哀伤与愤怒，终将谱写属于他自己的“终焉之歌”。

嗖——

吱呀——咚——

轰！！！！

“……”

翻身而过，顺手带出的长剑以优美的弧度，用柔和的力气将其斜斜的挑开至一旁。爆炸声响起，掀起的震荡波和碎片没有波及到任何人。

空翻落地，接着疾步上前，另外一把长剑也被清顺势抽出。一剑刺入，直接卡在榴弹发射器的弹匣间，将其挑开。另外一剑以半月型斜划向灭杀的面容——

咔——

防毒面具应被劈开半边，侧脸的绑带被一同划破。破损的防毒面具掉落在地，露出了其中依旧只能的少年的面容。

咚隆——

被挑飞的榴弹发射器，此时才幽幽的砸落在地。它的机构被刚才那一剑彻底击垮，化作了一把徒有着恐怖外型的残破之物。

“已经结束了哦，陆米。笑一笑，就像我一样。”清将两把长剑插回至腰后的剑鞘，笑道，“你不是，早就已经从绝望和怨恨中走出来了吗？内心冰冷的人，双目可不是不会再留下温热的眼泪哦。”

“我……我没哭……”陆米擦了擦自己的双目，但情绪似乎是再也无法抑制。

“乖……不要害怕，姐姐会将这一切，全部在这个地方终结哦！”清微微将其抱住，让其面容能够埋在自己下颌间，让自己的有些冰冷的脸能够微微靠在他的额头，“已经结束了，所有一切可怕的事情……陆米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大家对未来的希望，都已经让我看到了呢。”

“呜……”似乎是在微微抽泣着的声音。

“大家啊，想要歌唱的，想要跳舞的，想要开个清新的咖啡店的……大家都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哦，他们，还在等着你呢。”清微微将其扶起，为陆米拭去眼泪，“对了，这个给你，这个应该已经坏掉的面具，已经被久隆修好了。现在的我，再也用不上了，你的话，肯定还能继续使用的。虽然是女孩子的脸，但陆米现在用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呢！要努力成长为一个坚强的大男孩哦！！”

“清……姐姐……”陆米颤抖着接过了那一副印刻着青色蛟龙之面的面具，“你……”

“姐姐，会在天堂，继续看着你的，所以，加油！！”清的笑容如同是这黑夜中，那最为耀眼的光。

“是……姐姐……”陆米的眼前，似乎两个少女的面容重叠在了一起。

姐姐的笑容，和清好像……原以为，再也无法见到这充满了鼓励之意的笑颜……

“回去吧，大家，在等着你呢。”清微微笑道，继续向前走去。

“清姐姐！你……”陆米伸了伸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以前，已经死了吗？”

“嗯……”清顿了顿，随即嫣然一笑，“谁知道呢？如果没有被忘记的话，或许我一直就活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呢~”

“……”

望着少女的背影，少年茫然地点了点头。

将青蛟面具戴在脸上，似乎大小正合适……

……

“这个世界上，已经不需要有谁再唱响终焉之歌了。”清向着前方望去。

而挡在她面前的人，则是……

“是清吗？”

抛去狐面的男子，独自站在血泊之中，惨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