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你也是处男！！”冯雪姬鄙视着看向那个水手，“瞧瞧你那出息样？不就是看到了美人换衣服吗！？整一个处男一样，羞答答的！还没我这小姑娘放得开！！啧啧啧——”

郑七海和徐雨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目中的无奈。

“……”这时，冯雪姬看向周围，随即有些疑惑地问道，“该不会，你们整船人都是处吧……？”

“……”

被猜到了……

这里所有的海盗，无一例外，全都是在岸上讨生活，过不下去，没有享受过人事的处男群体……这时见到了这般过于惊艳，以至于让他们不知如何是从的美人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都好逊啊……”冯雪姬摆了摆手，看向脸红得最厉害的徐雨先，“喂，你……就像是阿尔卑斯山上面的烂冰块的家伙……”

“阿？阿啥玩意儿？”徐雨先指了指自己，“什么东西？我？”

“难道……你是文盲！？没念过书！？”冯雪姬一脸震惊，“看你穿个文人青衫，原来还是个假文化人啊？逊爆了——”

徐雨先：“……”

“老大！都整点完了！”这时，一名海盗跑了过来，虽然有些惊讶于郑七海和徐雨先面上的尴尬神色，但还是报告道，“所有俘虏都在甲板上了，要怎么办呢？”

“我们去看一下吧。”郑七海点了点头，带着徐雨先一起，两人相视苦笑着，像是逃命一般立刻远离这令他们头疼的冯雪姬。

“喂！这里还有一个俘虏呢！！”冯雪姬善意的提醒道。

“溜了溜了！！”郑七海苦笑着。

“我赞同。”徐雨先急忙跟上。

不杀妇孺，这是他们的下海为盗的誓言，是向着那一片汪洋所立下的誓约。但也正是这个誓约，此时却让他们拿冯雪姬没有任何的办法。

“嗯……”冯雪姬看着两个像是逃跑一般的海盗头子，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两个挺有意思的人……”

“那个……那个……那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就先……”一旁那个原本是押送人员的海盗水手，这时见到自己的老大和军师都飞快的逃掉了，这时也是不知该怎么办。

“把我扶过去！”冯雪姬也不客气。

“是！！大姐！！”海盗水手被吓了一跳……

……

当啷——！！！

暴风中，漆黑长剑挑开那雪白长剑。格挡反击，两把剑碰撞在一起。架剑势，突刺猛击，再接下斜挑。漆黑的长剑在郑七海手中，不断向着徐雨先攻袭而去。

而徐雨先则是平淡的将他手中的雪白长剑进行招架，不时用手推开郑七海的手，或是踢击踹击。后退的同时将每一击都化作自己的优势，进行着毫不逊色的反击。

两人在雨下，再度将剑砍在了一起。

铛！！

清脆的响声回荡，两人退开些许距离，注视着对方。

“看来，你也想起了过去……”徐雨先平淡的说道。

“是的。”郑七海点了点头，摆好架势，将长剑微微上扬，“曾经的初遇，似乎是太不成熟了。”

“也正是这般不成熟，我们才会将她留下来，我们才会逐步的信任她，知道最后的……爱上她。”徐雨先注视着郑七海，长剑一甩，似乎是随意的站着。

“雪姬她……真的是人吗？”郑七海点了点头，“我觉得不是，像她那样的人，或许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吧？”

“所以，你才决定将她‘归还’上天吗！！！”

似乎是触碰到了不能触及的逆鳞，原本一直在守势的徐雨先，甩动着长剑，丝毫不作防御，直接向着郑七海攻去。

铛！！当啷！！！哐啷！！！铛！！！

一连串的狂攻，徐雨先狂暴地将雪白的长剑砸向郑七海，每一击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而郑七海，似乎是愧疚，也似乎是哀伤，并未抓住徐雨先那毫无招架之意的破绽进行反击，只是不断地接下他那充满了愤恨的狂击。

咚——

抓手一拉，徐雨先直接将郑七海拉扯至面前，一个铁山靠爆发而出，将郑七海震飞出去，撞到了雪雨号的桅杆之上。

“咳——”郑七海微微咳嗽了一声，“我从未想要将她归还给上天，而是……她向上天祈祷，以牺牲她自己的方式，来保全我们所有的人……雨先，我们被她拯救了啊……”

“住口！谁需要拯救！？谁需要祈祷！？谁有需要牺牲！？”徐雨先狂啸着，“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她选择的是你这种人？只为了独活，就将妻子置身于危险不顾的人！”

郑七海扶着桅杆站起身，沉默不语。

“为什么……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弃的话，雪姬她就不会……”徐雨先抬起头，似乎是想要透过那厚厚的乌云望见天空，“上帝，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每天都向你祈祷的雪姬，会得到救赎吗？”

“会的……我相信，雪姬她会得到救赎……”郑七海也是抬起头，视线似乎是要穿过乌云，望到天边的某处。

二百八十六：诀别，时代变化

雨伴随着风，如同是在恸哭一般。

“是啊，那样美好的少女，如果上帝无法让她得到救赎的话，那还谈得上是全能的吗？连心中充满了善与美的人都无法救赎的话，还不如让我亲手去杀死上帝。”徐雨先低下头，望向郑七海。

“……”郑七海平静地点了点头。

“年轻时，我不曾把握机会，直到失去时才深感无力。”徐雨先将那青色的衣衫解下，露出了其中已经枯瘦如老人的身躯，“但在死后，我明白，唯有完成杀死你的这一执念，才有办法告慰雪姬的灵魂。”

“……”郑七海只是平静地将剑举起，缓缓踏出一步，“雨先，你已经如同雪姬所希望的那般，不再如冰山上亘古不化的冰块一般了。但是，已经是死者的我们，也该要像雪姬那般，前往极乐的天堂了……”

“是的，理所当然的事情。”徐雨先往前踏半步，微微侧身，目录凶光，“但，唯有你是无法上天堂与雪姬重逢。”

“你——这——种——人——只——能——下——地——狱——”

嗖！！铛！！！

雪白的长剑，带着杀意袭来……

……

“喂——你们两个又在偷懒了！？”

冯雪姬站在桅杆旁，看着两个正在偷偷摸摸的在船艏做些什么的男子，一脸无奈。船只停泊在港口内，船上的水手们许多都上岸找乐子了。当然，也有留下来的人，其中就包括了冯雪姬，以及……

“雪姬！！？你不是上岸买食物了吗！？”郑七海惊了一瞬，急忙转身，挡住身后的徐雨先。

徐雨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望向一旁。

“你们……在干什么？”冯雪姬有些好奇。毕竟今天是船只清扫的日子，所有人，就连身为船长的郑七海也不能逃脱——这是冯雪姬上船后定下来的规矩。

她是地主家的女儿，小的时候就在父母提议下，和西洋人去国外进行修学。当然，这也是她自己的想法。然而世事无常，战争终究是将所有一切席卷殆尽。学成归来的她，也只能沦为一介舞女，混世人间。但伴随着打工生活的，是并不幸运的经历……然而，突然出现的两人，那有趣的两名海盗，却也是开启了新的旅程。

“拜托你们两个都起点带头作用吧！”冯雪姬埋怨道，“现在的我不仅要管医务，，教学，仓储，厨房，采购，装修，财务……还要管你们两个家伙……我的天哪！你们对船艏做了什么！怎么又往雪雨号上面加东西了！多少钱买的啊！！”

“没……没花多少钱……”郑七海尴尬地摊了摊手，“也就一点点吧……”

“一点点？”柳眉微挑，冯雪姬怀疑地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徐雨先，“花了多少钱？”

“也……也就这个数……”徐雨先伸出两个手指。

“两千！？”冯雪姬惊讶道，“船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你们竟然还花两千？”

徐雨先摇了摇头：“两万……”

“两万！！！！”冯雪姬大惊，“两万能买到多少粮食啊！你们就搞了个……船艏像？还要是女人的船艏像！你们这群处男想女人想疯了吗！？”

郑七海和徐雨先低下了头，脸上都是红了一大片。

“那个……雪姬……其实，这是你……”郑七海有些尴尬地偷瞄了冯雪姬一眼，说道。

“是的……真的是你……”徐雨先跟着应答了一声。

冯雪姬：“……”

她灵巧地翻下船，站在岸上，静静注视着船艏女神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后。

“好丑的雕像……”

“丑！”郑七海和徐雨先两人惊了一瞬，急忙跳下船。

“我现在就去把那个雕塑的家伙捆过来！！”郑七海大骂道。

“我准备上刑。”徐雨先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怒意。

“等下等下！我是说我比这个雕像要好看！！”冯雪姬急忙拉住两人，语气也是缓和了下来，“虽然没有本人长得好看，但人家雕刻师也是尽力了。两万……不行！！两万块大银绝对不能就弄了个船艏像回来！！！”

郑七海：“……”

徐雨先：“……”

日子，似乎非常的平淡。现在已经有两艘船了，一些手下的海盗船员也是被分到了些船，被派出去自己拉了班子单干。但战争终将是要结束，在海上为盗的生活也无法持续太久。

而终于，也是迎来了抉择的时刻……

……

剑影交错，于海上展开对决的两人厮杀着，势必要将对方埋葬回大海之中。

“呵——！！！”

雪白之剑一出，徐雨先翻转身躯，伴随着向前突击的大跨步，剑刃左右横斩。而郑七海则是格挡退后，不停招架住徐雨先的斩击。

轰！！！

“咳啊——！！！”

突然间，一声巨响，伴随着硝烟而过的，是被击退摔落在围栏旁的郑七海。

“时代变了，郑七海。”徐雨先右手握着雪白之剑，左手是一把有着剑柄伪装的短管霰弹枪。枪口冒出了阵阵白烟，一发霰弹在超近距离，于郑七海起手招架之时打出。

一个令人不忍直视的大洞，滋滋冒着鲜血，在郑七海的腹部……

“咳……我说你怎么不把红姬拔出来……原来是有这么一手……”郑七海扶着围栏，稍稍起身。腹部的的蔓延而出的血脉在快速为他进行躯体的再生。

唰——！！！

猛然上前，雪白的长剑突击。徐雨先丝毫不打算给郑七海重生腹部的缺口的机会，一剑刺入其怀中。

“休想——”郑七海注视着他，拼尽全力，将长剑格在生前。

铛——两剑撞击出一声巨响。

“是啊，时代……已经变了……”似乎是在感慨，郑七海将右手握着的漆黑长剑，任由雪白之间插入自己的心脏。

“！！”

用尽最后的气力，郑七海从被宽松外套和甲胄掩藏着的腰后背包中，拿出了一件物品。

那是……炸药。足以将人体化作飞灰的炸药……

轰！！！！

爆炸将两人吞没……暴雨依旧是下着……

……

“海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赶紧上岸从良吧！”冯雪姬向身后的两人提议道，这时的她，已经是大着肚子，成为了人之妻子，“时代已经变了，再也不需要在海上流亡了！新国家的建立，会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

“也好……”郑七海宠溺地看着她，“雪姬，雨先，我们就上岸吧？”

“你们上吧，我再在海上打拼上几年。”徐雨先注视着已经成婚的两人，摆了摆手，“毕竟，新的生活可是需要金钱的。还有弟兄们，也没办法离开我们的行当。”

……

“抓住他们！！他们是曾经为祸东海的海盗头子！！！！”宪兵队持着枪械，向着三人追去。

砰——砰——

子弹呼啸，丝毫是不打算抓住活口。而在这一追一逃中，终于是到达了港口。

曾经威震东海的海盗船，早已经沉没入海中……竟然没有任何的船能让他们这些曾经的海洋霸主逃离。上了岸的海盗，还有再下海的可能吗？

“呼……呼……你们快走……”冯雪姬看着两人，眼中浮现了一丝凄然，最后的目光，落在了怀中的婴儿身上。

“不！要走一起走！！”郑七海持着一把漆黑长剑。

“我们的孩子……就让你照顾了……”冯雪姬将婴儿塞到郑七海怀中。

“让我去阻拦他们吧……”徐雨先看着两人，下定了决心。

“已经来不及了……”冯雪姬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两步，笑颜如花，却是即将凋零之色，“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逃下去了……”

她中弹了……已经……

“我希望，你们能在最后一刻见到的，是依旧笑着的我……永别了……我的爱人，我的好友……”

“不——！我们肯定能活下去！！”徐雨先大吼着。

“快走……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流泪……”

“走——”郑七海左手怀抱着婴儿，猛然回过头，拉住郑七海，“走啊——”

……

伴随着升天的火光，昭示着所有一切的终结。

“雪姬……我能够再见到你吗？”

“会的……雨先……我们一定能够见到她……”

“罢了，最后有你这个好友，也算是不枉一生了……”

“可惜了我搜集的读物……还没来得及看……”

“没想到你竟然……被雪姬给教坏了……”

“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