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烟囱大街，穿过由七角星砖石铺砌的小路，方小圆和周洋洋回到了那栋粉蓝色的半圆形小房子前。

“请。”小烟端上两只盛满八仔露的荷叶杯，递到他们俩手里。

盯着那澄澈的液体看了半天，方小圆将杯子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八仔露的味道甜中带酸，就像从树上摘下一只熟透的李子，连皮带肉放进榨汁机中做出来的，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参观过牧场区以后，她觉得这八仔露的味道格外香甜。

听完了故事，小烟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在自己的睡梦中，妖精世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周洋洋说，“以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没错，再也不会有妖精被丢进抛弃箱或是被囚禁在海底，从今以后，每一只妖精都是自由平等的。”

话音刚落，手里的荷叶杯轻动两下，将剩余的八仔露一口吞进了肚里。小烟立刻皱起眉头，厉声说道，“就算没有抛弃箱，无用的妖精也是会受到惩罚的！”

荷叶杯吐了吐舌头，又将肚中的八仔露复了原。方小圆默默放下杯子，将它推远了些。虽然每一只妖精都是自由平等的，可她还没做好准备去品尝被别妖喝过的八仔露。

“时间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看到窗边的夜色渐渐褪去，小烟站起身。它打开门，冲天空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没一会儿，闪着白光的小飞轮晃晃悠悠从远处飞来，落在了篱笆上。它递给方小圆和周洋洋一人一颗满天飞，带着他们朝永日草原飞去。

被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吵醒时，方小圆还在做梦。她睁开眼，见炕沿上坐着好几个不认识的叔叔阿姨，每一个都忧心忡忡地盯着她看。

“睁眼了！终于睁眼了！”其中一人喊道，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是奶奶担忧的脸。

“可算是醒了。”旁人小声说，“这孩子一大早怎么叫也叫不醒，还以为是前天晚上偷跑出去被小鬼给勾了魂儿，可给大娘急坏了。”

方小圆一脸茫然从被窝里钻出来，看到周洋洋正站在角落，捂着嘴偷笑，又不想让人发现。待人群散去，他才挪到炕边。

“你可真能睡，奶奶还以为你出事了，连邻村的赤脚大夫都给弄来了。”他凑近方小圆，小声说。“要是你再不醒，跳大神的都能给招来。”

方小圆扭头看了眼时钟，发现也不过才中午而已。整晚没睡，从烟囱里爬出来的时候她觉得整个人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稳，睡个懒觉到中午并不为过。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她好奇地问周洋洋，“难道你不困吗？”

周洋洋晃了晃脑袋，“我习惯了。我爸每天早起干农活，我妈做豆腐，上学路又远，早养成了起早的习惯，就算真的让我睡到中午我也睡不着。”他解释道，“再说了，眼前的问题还没解决，我也没法安心睡觉。”

“问题？”方小圆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什么问题呀？”

“你忘了，昨晚我们爬烟囱的时候让那小子给看见了，他现在正在外面等着要说法呢。”

方小圆这才想起来，妖精世界的问题已经解决，现在该轮到现实世界了。

她一把掀开被子，跟着周洋洋一起跑出去找“小喇叭”。

“我把她带来了，”周洋洋说，“我的话你不信，她的话你总该信吧。”

正蹲在地上戳蚂蚁洞的男孩儿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方小圆，双手交叉，用一副拷问者的口吻说道，“老实交代，你们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方小圆看了看周洋洋，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是在家里睡觉，还能干什么。”

“呵！”小喇叭明显不买账，他往前走了两步，蜷在胸前的胳膊都快碰到了方小圆的脸。“我再问你一遍，昨天晚上你们鬼鬼祟祟干什么去了？别想撒谎，告诉你，我都看见了。”

方小圆并未被他唬人的气势和比自己高出近一头的身高吓退，而是学着他的样子也将自己的手臂抱在了胸前，做出不屈服的姿态，扬起头说道，“我没撒谎。”

“你再不老实交代，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小喇叭被惹急了，瞪起眼睛。

作为村里的小霸王，他有着比同龄孩子更高更壮的身材，别说是在奶奶家这个小山村，就算是在镇上的小学校，他也是个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见小喇叭生气了，周洋洋上前，将方小圆挡在自己身后。

“你问的问题她已经回答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事实。”

小喇叭看着周洋洋，嘴角一歪笑出了声，“哟，闷葫芦什么时候敢跟我顶嘴了？就凭你这两只连路都走不明白的跛脚还想英雄救美？真是做梦！”

周洋洋的脸涨红了，跛脚是他身上最大的弱点，被人攻击无力反驳，实在难堪。

“如果你们不老老实实告诉我，我就命令整个村里的小孩儿都不跟你们玩儿，看你们服不服。”

“你说了不算。”方小圆看着他，“跟谁做朋友是大家的自由，你没有权利命令任何人。”

“我说我有权利，我就有权利。从今往后，再也没人会跟你们玩儿！”小喇叭大声说道。他伸出手，一把将周洋洋推倒，转身打算离开。

方小圆马上冲上前去，挡住了他的去路。“你推了他，必须立刻向他道歉！”

小喇叭只是用眼角轻蔑地瞄了她一眼，“你要是不闪开，下一个被推倒的就是你。”

方小圆还想继续跟他对峙，却被刚爬起来的周洋洋拉到了一边。眼看着小喇叭踩着胜利者的步伐离开，她气得直跺脚。

“在妖精世界里遇到那么多危险的情况你都不害怕，为什么偏偏怕他？”她将心里没发泄完的怒气一股脑倒在了周洋洋头上，“难道他比邪恶妖精还可怕？”

“我不是怕他，只是不想跟他吵架，更不想让他伤害你，你打不过他的。”周洋洋低下了头，“其实他以前对我挺好的，要是没有他，村里的小孩儿根本不会跟我一起玩儿。”

方小圆一愣，小声说道，“这简直就是翻版的园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