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什么打算？”李羽新问道。

“哪有什么打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咯。”

“我看和尚就算了，要不你低个头回家做你的唐家少爷吧。”

“这个就算了，我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为的就是改变宿命。再说，我也喜欢陶瓷。”

“凭你家的财势，干嘛不自己办一个厂，自己当老板不香吗？”

“这话我爱听，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行，你就好好琢磨吧。我挂了，不陪你神吹啦。”

“好吧。”

李羽新听得出来，唐龙似乎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可自己却给不了他想要的慰藉。此时的李羽新握住电话，万千思绪涌入脑海。李羽新重新翻阅着自己的记忆，他发现自己居然犯了个杞人忧天的错误，唐龙不是在李鸿飞的海外公司里有投资吗？到时候还怕他没事做？

想到这，李羽新笑颜一展，心里唯一记挂的就只剩下程军了。

李羽新给程军拨了几个电话，得到的却只是关机的回应。

没奈何，李羽新只好作罢。回到公司的李羽新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喝着闷茶，香烟一根接着一根往上嘴上送，很快屋子里飘浮着一层弥散的烟雾。随即，烟雾报警器触发，屋顶的喷淋瞬间开启，一股清水从天而至，李羽新被淋了个措手不及。

李羽新没有去擦拭脸上的水花，反而将脸迎了上去，索性淋了个痛快。

被铃声警醒的胡炜领着一群设计师率先冲了进来，当他发现状如落汤鸡的李羽新时，他傻眼啦，难不成他是在享受淋水的过程？屋顶的12组喷淋洗净了空气中的烟雾，已然找不到半点火警的根源。

“李总，这喷淋可能坏了，我立马找人来修。”胡炜没注意办公桌上满满一烟缸的烟头，一度认为设备出了故障。

李羽新用手在脸上一抹，淡淡的说道：“胡炜，去把警报关了吧，喷淋就不用修了。”

“哦。”胡炜应了一声，示意身后的人都散去。

设计师们见状，相互间递了一个眼神，纷纷退去。

李羽新瞧着不断喷洒的水雾禁不住笑了两声，原本闷闷不乐的他被这一头雾水给冲淋得干干净净。

嗨，我这是干什么呢？李羽新漫不经心地从喷淋下走出，寻了处干燥的地方挪椅坐下。

胡炜关停了喷淋，又找了保洁的阿姨过来帮忙，一时间屋内忙得不可开交。

“李总，你到我房间歇歇吧。”胡炜顾不上脚下的水，拉起李羽新便走。

李羽新没有推辞，随着他去了隔壁的办公室。

一壶清茶，两杯成饮。二人谈了许多，也算是心扉全开。

“李总，最近又有几家陶瓷厂关停，看来环保之事刻不容缓。”

“关停便关停吧，毕竟青山绿水是千秋大事，我们少点业务就少点业务吧。”

“陶瓷厂的业务虽然少了些，不过包装厂的业务倒是遍地开花。”

“这样说来，我当初的决断还算正确。”

“俗话说：善有善报，这便是老天爷对天下善心的奖赏。”

“这话听来顺耳，不过包装厂的环保一定要抓上去，力争从源头做起。”

“放心，我们采用的是水性油墨和柔版印刷，工人们也无需像传统印刷工一样必须佩戴防护用具。”

“那就好，一定要保证他们的身心健康，做好废料的回收。”

“这个你放心，咱们包装厂都是按国标来做的，不论是建厂材料还是工厂所用的物料都是符合环保的。”

“既如此，我就可以好生的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啦。”

“长假？这离国庆还早着呢。”胡炜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他。

“难不成，非得要国庆才算？”李羽新对着自己的脑门比划了几个问号。

“不是国庆，哪来的什么假啊。”胡炜百思不得其解。

“慢慢想，我走了，从今天起，这里的业务并着管理大权全交给你啦。”

“这么急？”显然，胡炜有些意外。

“你都抱小孩了，还不许我急一回。”李羽新笑吟吟的说道。

胡炜是个聪明人，听得他这般一说，似乎猜到了什么，于是恍若大悟的“哦”了一声，同时双手合拳道了声“恭喜”！

李羽新见状，笑而不语的在他肩上轻轻地拍打了两下，随后说了声：“好好干！”

胡炜点点头，目送着李羽新走出办公室……

刚出办公室的李羽新便接到了魏涛的电话，说是想与他探讨一下广场砖的工艺配方。李羽新本想推辞，但对方祭出邓琳琳的名号之后，他便委实难以拒绝。无奈之下，他只好搭乘出租车往陵康公司赶去。

“李工，好久不见，真想你呀。”魏涛疾步从大门口奔到出租车前，亲自为他拉开了车门。

李羽新见状，赶紧侧身而出，脚刚一落地，又被魏涛擒住双手，那份热情真的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魏部长，配方上的事我不是很懂，恐怕会让你失望。”李羽新谦逊的说道。

“配方不愁，我想问的是生产中需要解决的几个问题。”魏涛也不瞒他，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工艺，区区一个配方真不是什么难事。

“生产中的问题？厂里要生产广场砖吗？”李羽新一惊，这内墙砖改换广场砖不单单是改个配方这么简单，其中的注意事项岂止一点两点。

“没办法，市政局给了邓总一个无法推托的订单，除了攻坚我们别无他法。”魏涛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李羽新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难道是市政府的阳光工程？”

“没错，正是阳光工程中的一项。”魏涛据实答道。

“难怪不得你们宁愿改线生产。”李羽新一想到这订单的量，忍不住咂舌做喜。

“找你来也是邓总的意思，毕竟我们都没有生产广场砖的经验。”

“魏部长，其实我也没这方面的经验。”

“要不，咱们商量着办吧。”

“行。”

魏涛领着李羽新来到技术部，冲上一杯铁观音之后，两人便步入正题，开始了长达7小时之久的技术探讨。

许久没有闻到釉料的李羽新深深地嗅了一口空气中弥散的味道，一种从天而降的力量充斥着他的全身，他明显地感觉到消失已久的青春又回来了。

解决好素坯排潮的难题之后，魏涛又提出了擦花的问题。

“魏部长，你所说的擦花机，是不是磨坯机？”

“原理一样，磨坯机是磨素坯，而擦花机是抹釉坯。”

“擦花有技术要求吗？”

“没有，但要做到随机，也就是说每一片砖都不相同，这样我们的广场砖才能达到纹路自然。”

“你打算用喷釉还是甩釉？”李羽新稍一沉思问道。

“喷釉不易干燥，水分太多，后期烧制极易爆坯，甩釉更能体现纹路的随机性，而且容易操作。”

“相对来说，甩釉的成本比喷釉低，粉尘也比较少。”

“是的，无论从环保、还是成本，甩釉都比喷釉强上一筹。”

“李工说的对，不过，这擦花的工艺该如何解决？”

“要想解决也很简单。”

“简单？怎么个简单法？”

“咱们厂里什么最多？”

“人呀。”魏涛话音刚落，一下子便醒悟过来，他手指李羽新，眼神一挑，说道：“李工，你是说用人替代擦花机？”

“魏部长，这法子虽然土了点，应应急还是可以的。”

“李工说得对，这广场砖本就是一锤子的买卖，实在没必要浪费资金添置那些不常用的设备。”魏涛边说边瞅李羽新，对于用人工替代机器的提议甚为满意。

忽然，李羽新明白了借人言表这个词汇的意思，自己被魏涛请来，不外乎也是帮他向邓琳琳表达意见而已。江湖，真的是江湖！

李羽新没有说话，只是眼含迷醉的看着魏涛，鼻孔里接连冒出三两个“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