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关……”

李怀安以指勾勒墨色，划出浅浅痕迹，“可是这三个字？”

“是啦。”

纪采薇温婉一笑，在他怀里缩了缩，斯哈着寒气说道：“凝剑……也就是炼气，有三关，知行，寻道，小自在，知行关乃第一关。

修行路漫漫，道阻且长，想站的更高，看到更美的风景，就得经受考验。

通俗地讲，这一关就是考验你是否明确，以后要如何修行，道心是否坚定。若这第一关都过不去，后面的路，就再也不必谈了。”

“如何破关？”

李怀安抱起少女，用风衣紧紧裹住，一同行走在夜色中，镀一层月华，臃肿的可爱。

“这要您自己努力，每个人的感悟都是不同的……”

纪采薇温暖舒服了些，小脸贴紧胸膛，声音有些瓮响：“元气、经脉，可以稍加灌输、拓展，感悟却不行，若我跟你说的太透彻，或许会揠苗助长……

知行，知行，知其行而所以行，您的路我可以帮扶，却不能左右……”

少女的说的云遮雾绕，李怀安似懂非懂。

细细体会，缄默不语，脚步不停，进了老城区，又问：“之前你说的元气积蓄过重何解？”

“我想一下……”

纪采薇稍加组织语言，说道：“就是说你体内元气的骤然增量，超出了现阶段，你对境界的理解，就好比……”

小仙子眼睛一亮，“有了！就好比天龙八部里的少林绝学，想练就一门武功绝学，必须要懂得相应的佛法……”

“原来如此。”

李怀安颔首，思量间穿过小巷，来到院门前顿住脚步，又问：“可我心绪纷杂，实在难以自持，是要强行忍耐，还是顺其自然？”

纪采薇笑而不语。

李怀安明白了。

或许，当他化解了心中纷杂，就是破关之时。

站在院门前，回首游目四顾。

四野遽然，万籁俱静，月光如洗，洒下淡淡清辉。老城区、青石巷，明明是熟悉的地方，却忽然有种陌生的抽离感。

仿佛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近在咫尺，又如隔山海。

眼前一切倏然模糊起来，头脑一阵眩晕，李怀安闭上双眼，身躯微晃。

“哥哥呀。”

恰此时，纪采薇脆生生开口，适时将他拉回来：“急于求成，反受其累，顺其自然就好了。”

“我知道，可是……”

说是这样说，可思绪是不受控制的，到了关隘，谁不想直接破之！

身为修行小白的李怀安，自然也不例外。

“我懂。”

小仙子笑嘻嘻从怀里探出头来，轻轻啃噬他的锁骨，“感悟方面，我不能说太多……”

“薇薇……”

李怀安倒抽一口气，果不其然转移了注意力。

纪采薇咯咯娇笑，从他怀里跳下来，纤纤玉足踩在他的脚背，向上弓起莹白如玉的长腿，藕臂轻舒，勾住他的脖子，似乎没怎么用力，便将他整个人拉近院内。

“不过我还有其他的办法呀……”

……

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的时候，日头高升。

二女依然坐在院中，嘻嘻哈哈，依偎着打游戏，见他走来，洛九儿依然如往常那般，扔下手机，过来痴缠一番。

纪采薇免不了大声斥责，说些“小色女”“羞羞脸”的话。

一切如故。

李怀安压下心中烦扰，同样表现如常，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如此过了三天。

白天做饭剪视频、陪二女逛街，晚上做一些身心愉悦的事，偶尔出去，和朋友吃个饭。正月初八，洛九儿复工，小仙子还在安睡，李怀安起个大早，为她准备早餐。

“其实我不吃也是可以的。”

洛仙子坐在餐桌前，喝着心上人熬煮的薏米粥，心里格外温暖。

“那怎么能行，我的洛仙子咱家的可是顶梁柱，怎么可以饿肚子……

薇薇说你脚冷就是因为工作精神压力过大，心理过分敏感，每日三餐不按时所致，小心以后生宝宝受罪……”

李怀安背着她望着煎锅，故意絮絮叨叨说着调笑的话，让洛九儿轻松，面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洛九儿毫无所察，扑哧一笑：“姐姐胡说八道，这您也信啦？”

“宁可信其有……”

李怀安勾起嘴角，把煎蛋递过去，说道：“总之三餐正常是好事，我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

“什么举手之劳……”

洛九儿甜甜一笑，随口道：“哥哥就是这样，表面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实则对上自己珍惜的人，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哪里是举手之劳，明明是刻意为之，想照顾我，其实我才没有那么脆弱……”

李怀安心里蓦地一怔，“你刚才说什么？”

洛九儿抬头，“什么说什么？”

“就前一句。”

“我没有那么脆弱……”

“不是这句，再前。”

“表面看起来不在乎……”

洛九儿又重复一遍。

“是了，表面看起来不在乎，实则……刻意为之……”

李怀安喃喃自语，咀嚼着这句话，缓缓走出餐厅，绕着庭院信不而走，渐渐地，围着两棵枣树转了起来。

“呃……哥哥。”

洛九儿不解，正要出声询问，却被一张纤纤玉手堵住。

“不要打扰他。”

纪采薇轻声道：“这是哥哥必须要走的路，我们帮不上忙……”

洛九儿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好一会儿，低声道：“那我不去上班了，我要陪着哥哥。”

“胡说什么。”

纪采薇学着李怀安动作，敲她脑门一下，“谁知道哥哥要绕到什么时候，你还能一直盯着他呀，放心吧，出不了事。”

“可是……”

“赶紧吃，吃完快走吧。”

纪采薇嘻嘻一笑，插起煎蛋，塞进她嘴里。

“可是我担心……”

“你担心个大头鬼啦！”

纪采薇硬是拽着她出了门，“中午可能不给你送饭啦……星怜，拉你家小主上车。”

“是……”

洛九儿走了，纪采薇缓缓回到院中，盘膝坐下。

李怀安绕着两棵枣树，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从日初升到夜初染，终于停下来。

“我饿了。”

“吃饭。”

纪采薇早就准备好了吃食，送到他跟前。

李怀安狼吞虎咽。

不大一会儿，洛九儿下班回来，正要开口询问，却被纪采薇摇头制止。

次日，依旧如此。

白天绕圈，晚上看似恢复正常，就这样，陷入了循环。

直到正月十二号，周六这天。

清晨时分，李怀安穿戴整齐，做好早餐，叫醒二女。

洛九儿已经习惯了睁眼见他绕圈圈，骤然被叫醒，还有些不习惯，“怎么了？哥哥……”

“今天周末啊。”

李怀安笑道：“每次周末，我们不都是要一起去玩么。”

“……”

洛九儿迟疑一下，嫣然笑道：“好的呀，可是您确定不绕圈圈了？”

李怀安愣了下，“绕什么圈圈？”

“没事。”

纪采薇也笑，将他扶出去，坐在沙发上，“哥哥等我们一会，马上就来。”

李怀安点头：“好的，你们两个快一些。”

“嗯……”

纪采薇返回屋子，与洛九儿麻利地穿好衣服，囫囵吃了早餐，一起出门。

逛街买衣服，进店吃美食，从城东逛到城西，二女如平日一般游玩，李怀安亦如平日一般跟随。

斜阳温凉之时，倦鸟归巢，三人回家，二女先进得院中，李怀安却移转脚步，沿着青石路，穿街走巷，慢慢行走。

时而驻足叹息，时而蹙眉摇头，出得郊区，纵目骋怀，思绪倏然飘远……

沿碧波湖堤岸而过，湖光山色流不尽，人生百年片刹间，俗世太多，忧心烦恼不过，避无可避，不如不避。

古今一梦莫思量，年华满眼多凄凉……

“草他吗的……”

低头看湖。

瑟瑟湖风，阵阵涟漪之中，有个发如杂草，满脸络腮胡的唏嘘男人，正抬头看他。

铮！

似乎有一声清越剑鸣，响彻夕光。

头脑訇然洞开，胸壑万千烦恼萧瑟，一招而溃，缓缓飘散抽离。

只余一身浩然。

长身无言伫立，山水朦胧，风吹影动，回首望去，二女就在不远，浅笑嫣然。

李怀安温润而笑，眸中如有朗月灿星，折返回去，来到佳人面前，同时将两人揽在怀中。

“辛苦二位娘子……”

“……”

“……”

二女心有灵犀，听出他话中不尽之意，静默无言。

李怀安左右各亲一下，画下休止符。

“跑的太快，差点扯了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