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何生的话，杨老将军面色微微一变，不担心被何暖带走的杨旭，却不由担心起跟着祝枭一行离开，最后却失踪的湛非鱼。

“你也不必太忧虑，小鱼那丫头聪慧的很，必定是吉人自有天相。”丘宗羲安抚的看向老友。

见何生带着人匆匆离开了，这才继续道：“祝枭虽不能算是好人，但他在凹子口能放小旭离开，说明他没有杀心，小鱼想必也是安全的。”

祝枭当时身边可有一百多手下，他若是打算下杀手，杨旭和湛非鱼都会命丧当场，他没必要多此一举的把湛非鱼带走。

当然，至于祝枭带走湛非鱼的目的，丘宗羲也想不明白，好在小丫头聪慧，自己逃走了，当然，丘宗羲估计也可能是祝枭睁只眼闭只眼放走的。

一声长叹，杨老将军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满脸苦笑道：“到最后还是小鱼救了杨旭，后生可畏啊。”

“哈哈，你我头发胡子都花白了，我们这把年纪还能活几年，这天下日后还是要看这些小辈。”丘宗羲朗声笑了起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他们的确老了。

“老夫还能上马杀敌。”杨老将军不服老的哼了一声，不过担忧的兴趣暂且放了下来。

虽说不必担心杨旭和湛非鱼的安全，可杨老将军不得不暂时担起父母官的职责，安抚城中百姓，尤其是为了守城楼而死伤的百姓。

至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朱县令，杨老将军也懒得派人去追捕，在大庆朝的国土上，朱县令又能逃到哪里去？他当时若是留下和镶武县共存亡，此次必定能官升一级。

“那些蛮夷人如何处理？”丘宗羲一提到这些蛮夷人，神色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杨老将军守了一辈子边疆，同样对蛮夷人深恶痛绝，“生擒的蛮夷人，暂时都被关押在县衙的大牢里，交由刘将军看守着。”

至于受伤的蛮夷人也给了简单的医治，只要人不死了就行，具体该如何处置，此事涉及到镇边侯府，杨老将军还得等圣上的旨意。

……

另一边，林江派出去的人顺着何暖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可他们还是小觑了何暖躲藏的本事，直到天亮了，这几人还没找到何暖下落。

“前方何人？”马蹄声响起，看着飞奔而来的一行人，林江立刻勒停了骏马，神色戒备起来。

镶武县安全之后，林江顾不得疲惫，草草包扎了伤口后就带着人出了镶武县，想要找到何暖和杨旭。

当看清楚前面的飞奔而来的一行人之后，林江随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的请罪，“将军，属下失责没有保护好旭少爷。”

“起来。”杨守成下了马。

看着伤的不轻的林江还有几个下属，即便担心杨旭的下落，杨守成还是把人搀扶起来，“镶武县如何？”

杨守成也没想到镇边侯府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把蛮夷人放进来，幸好镶武县守住了，若是镶武县被蛮夷屠城了，镇边侯府的人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林江把所有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面上依旧是愧疚之色，“当时情况危急，湛姑娘让何暖带着旭少爷先离开了，后来湛姑娘跟着祝枭一行人走了，属下让老五他们几个顺着何暖的方向追了过去，属下几人跟着何生等人远远的坠在镇边侯府的后面，想要伺机救下湛姑娘。”

“武刚那边没有还没有消息？”杨守成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跟着杨守成一路疾驰飞奔一群手下也放下心来，他们真害怕来迟了一步，幸好旭少爷无事，镶武县城也无事。

“属下已经发了信号，或许是距离太远，老五那边并没有回应。”林江估计是老五几人还没有找到旭少爷的下落，否则的话他们若是在返回的途中，肯定能看到信号。

“将军。”说话的却是一个女子，身材高挑，五官英其硬朗，若不是这嗓音，这身形乍一看还以为是清瘦的男子，“这会不会是个局？”

不怪魏淑英怀疑湛非鱼，从林江的叙述来看，湛非鱼简直是个大公无私、重情重义的圣人，她先是不顾危险的从围困镶武县的蛮夷大军里杀了出来，带着人去凹子口救旭少爷。

镇边侯府的人出现后，她又把活下来的机会让给了旭少爷，自己跟着镇边侯府的人离开了，最后竟然在祝枭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魏淑英怎么看怎么的怀疑。

不过是认识数月而已，那小姑娘为了旭少爷竟然能做到舍生忘死的程度？

若不是一个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能从镇边侯府侍卫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林江一愣，下意识的就反驳，“不可能！湛姑娘绝不是心怀叵测的小人！”

魏淑英冷嗤一声，看着林江质问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和那小姑娘才认识多久，又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会拼死保护旭少爷，可她凭什么舍弃自己的命换旭少爷的安全？”

至于湛非鱼那冠冕堂皇的理由，魏淑英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一个小姑娘为了读书可以六亲不认，她这般有野心又心狠手辣，怎么舍得放弃自己的生命？只怕是另有图谋。

第326章 折返回去

看着林江和魏淑英争论起来，杨守成沉声开口：“目前首要的是找到小旭和小鱼两人，没有证据的猜测不必再提。”

至于魏淑英的猜测，虽然更合情合理，可杨守成并不会采信，小鱼那丫头虽说有心机有城府，行事却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杨家的确手握兵权，可小鱼还真没必要为了赢得杨家的信任而设下这个局。

她师从顾学士，和禁龙卫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小鱼若是想要权势要地位，有的是办法，从小旭这里下手，就算布了局，至少要等十年之后才有成效。

杨守成知晓湛非鱼的聪慧，有这十年的时间，她早就功成名就了，何必这么麻烦。

林江也不再争论，“将军，当时何暖从凹子口的西面离开，西面十里外就有一个村子，再继续往前走还有一处村庄，往村子左侧走则有一处林子……”

杨守成看着铺放在地上的舆图，对比了一下林江的叙说，思索片刻后沉声道：“何暖性子沉稳，她对镶武县城外的村子并不熟悉，所以为了确保小旭的安全，她或许会反其道而行之。”

“英雄所见略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去其他的地方躲藏，慌乱之下难免会留下痕迹，若是敌人顺着痕迹追踪过来，旭少爷就危险了。”

站在杨守成身边，一身青衫，读书人装扮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开口，可惜脸上却留着胡子，看不清他五官面容。

指着舆图上的凹子口，铁文手指顺势往麟州府的方向画了过去，“返回凹子口不但能隐藏踪迹，而且你们的马就留在这里，带着旭少爷，四条腿可比两条腿快多了，更何况麟州府是张家的地盘。”

甭管是什么人要对旭少爷下手，但麟州府张家绝对不敢对旭少爷下杀手，而且若真有危险，反而会拼尽全力的帮忙，毕竟张闵贤杀人的把柄还在将军手里攥着。

片刻后，二十多匹骏马向着凹子口方向飞驰而去，激起的积雪和尘土飞扬着，即便杨守成信任何暖，但没看到杨旭，谁也无法放心。

微微放缓了速度，铁文和杨守成并驾而驱着，“很少看将军如此相信一个人，还是一个小姑娘。”

铁老伯有三子，长子这些年一直留在铁匠铺，就像个是打铁匠一般，小儿子铁老三是个混不吝的，早年曾在京城潜伏着探听消息。

铁文是次子，也是个读书人，这些年不说铁匠铺的左邻右舍们十多年没见过铁文了，就说杨家旧部估计也快把铁文这个人忘记了。

唯独杨守成的心腹手下才知道，铁文曾经是杨守成的军师，这些年虽然行踪成谜，但杨家要起复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也是铁文开始联络杨家的旧部，也是他甄别出哪些人一直对杨家忠心耿耿，哪些人起了二心。

可以说杨老将军被诬陷通敌叛国后，杨守成就把手中的权利移交到了铁文手中，杨家旧部这些人一直都是铁文在暗中指挥着。

提到湛非鱼，杨守成冷峻肃杀的面容也难得有了一些笑意，“你是不曾见过那般钟灵毓秀的小姑娘，聪慧过人却又坦荡清正，和她比起来，丘老爷子只道杨旭是榆木脑袋。”

握住缰绳的铁文不由摇头笑了起来：“若不是林江刚刚说那小姑娘第一个就舍弃了丘瑾瑜，我都要相信将军所说的话了。”

若真是良善之辈，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丘瑾瑜命丧凹子口，不单单是丘瑾瑜，还有他的十个手下，十一条性命就这么没有了。

更何况当日在淮安府，刺杀她的那四十七个死士，尸体可在城墙上足足悬挂了半个月之久，杨守成说湛非鱼善良，铁文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余光扫了一眼铁文，杨守成也不做口舌之辩，等他看到小鱼之后自有分晓，此时多说无益。

……

另一边，殷无衍本打算带着湛非鱼回镶武县城的，可半途上小姑娘醒了，估计是马背上太过于颠簸。

再加上天气寒冷，即便有殷无衍的大氅裹着，可骏马飞奔而来的寒风依旧让湛非鱼睡的不够踏实，两刻钟左右就醒过来了。

“大哥哥，阿暖肯定折返回了凹子口，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这就过去。”湛非鱼回过头来，对着殷无衍咧嘴笑着，小表情怎么看怎么的谄媚。

殷无衍凤眸幽深的看着一脸巴结的小姑娘，清冷的嗓音乍一听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你这是担心杨旭？”

“我更担心阿暖，真遇到危险了，阿暖必定会拼死护着杨旭。”湛非鱼叹息一声，一脸的纠结和苦闷，“这一次阿暖带着杨旭先离开了，虽然阿暖当时听从了命令，可心里肯定不乐意呢。”

何暖的不高兴是源于她自己的“临阵脱逃”，身为湛非鱼的手下，本该拼死护着湛非鱼直到最后一刻，可她却带着杨旭先走了。

虽说这命令是还是湛非鱼下的，但何暖必定会内疚会自责。这自责是因为自己的失职，自己若是身手再强一点，那么她就不会丢下小姐离开。

看着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姑娘，殷无衍凤眸沉了沉，即便这是小鱼的命令，可当时那种情况，何生他们应该第一时间就带着小鱼离开、

不，更确切来说，何生他们就不该纵着小鱼离开镶武县来凹子口救杨旭，他们的职责是保护主子，小鱼陷入此般险境，何生他们难辞其咎！

但察觉到湛非鱼对何暖他们的维护，殷无衍收起了惩戒的心思，至少不能在明面上，不能让小鱼知道，小姑娘最是心软，若是知道了必定会难受。

“大哥哥。”湛非鱼忽然开口，娇软的嗓音带着几分哀求，“大哥哥，你不要罚阿暖他们，他们是我的手下，自然是以我的命令为准。”

“我有分寸。”殷无衍应下，揽着湛非鱼的手臂微微收紧了几分，“坐稳了。”

骏马突然加快了速度，寒风凛冽之下，湛非鱼立刻把小脑袋缩到了大氅里面，要说的话也只能暂时按下不提。

如同湛非鱼还有杨守成的推断，何暖扛着被打晕的杨旭借着夜色的掩护往西边逃走之后，半途又折返了回了凹子口。

但何暖行事谨慎，她一开始也不敢骑马，怕马蹄声引起敌人的注意，所以就把杨旭放到了马背上，从地上的尸体上剥下了衣物，拿利剑割断之后包裹了马蹄，这才牵着马小心翼翼的往凹子口的入口方向走了过去。

一直到出了凹子口，何暖这才翻身上马直奔麟州府的方向，天亮时分，杨旭也终于醒了。

按理说此时去麟州府最安全，可杨旭担心湛非鱼要回镶武县，何暖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想到湛非鱼的命令，何暖一狠心还是带着杨旭一路纵马狂奔。

当然，两人最后并没有进麟州府，而是选择躲避在半路上的一处小村子，寻了个空屋藏匿了身影，之后，何暖和杨旭都放出了信号，希望禁龙卫还有杨家旧部的人能看到后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