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慢降临，雪花还在漫天飘着。季漠伸出手，雪花落在手掌上，立刻化成了水珠，凉丝丝的，有点舒服。

季漠换上了稍厚一点的衣服，在黑暗夺走光明的最后一刻，离开了西辙宫。

宫门还是只开了侧门，都有不少人在等着开城门的一刻，第一个冲出去，看看这美好的景色。

季漠回头望着，北燕的宫城又笼罩在一片红色的灯笼海中，看起来温馨和平，真的像是季漠想象中过年的样子。

可是，没有。北燕的宫城对季漠来说只是一个囚笼，想要把野兽变成家犬的囚笼。

所以，就算它被布置得再温馨，也只是束缚了自由的牢笼。

宛越的宫城对季漠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回忆。似乎温馨这个词形容的生活，从来都没出现在季漠的生活中。

本来以为，看见了人生的温暖，可是还是一片虚假。

季漠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

走出城门，身前身后的人群四散开来，各自去往想去的地方。

夜幕完全笼罩下来，季漠置身长街，看着四周忽然亮起来的灯，不知如何藏匿。

长街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商贩开始呦呵自己的商品。琳琅满目，好不热闹。

似乎路上都是成双成对的佳人，只有季漠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四处看着，却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季漠找了一家小吃摊坐下，要了一碗元宵。

摊主是一个满面皱纹的慈祥老者，对来来往往的人都报以微笑。似乎风霜只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皱纹，却没有在他的心上留下痕迹。

季漠看着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元宵，有些出神。

“公子，可是东西不合口味？”老者坐在季漠身旁的凳子上，笑着问道。

“没有没有，只是一时间想起了些事情。”季漠也微笑着，用勺子舀起一个元宵。

“看样子，公子一定有一些难忘的事情。”老者慈祥的笑着，眼神有着上了年纪的人的洞察。

“是吧。”季漠含糊得应着，把元宵咬了一半。

一股浓郁的玫瑰香味在唇齿间回味，十分好吃。

“公子真幸运。老婆子非要包上一个玫瑰馅的元宵，说是吃到这个馅的今年一定会心想事成。”老者笑眯眯解释着，似乎连皱纹里都是笑意。

老者起身，从小摊下面拿出了一小坛酒，又拿出两个碗，放在自己和季漠面前。缓缓倒了两碗酒。

“公子来尝尝，这是老朽自己酿的。”看着端起自己的碗算是邀请季漠。

季漠也拿起酒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季漠喝了一口，酒并不属于好酒，至少在季漠喝过的酒中，只能算是中下品。口感并不醇厚，更别说纯度了。

可是喝在嘴里却是分外的凛冽，像极了季漠现在的心情。

这一瞬间，季漠觉得此前喝过的所有酒，都没有这个来得深刻，来得够味。

“公子觉得怎么样？”老者放下碗，看着季漠。

“非是好酒，却是人生。”季漠微微笑着。

“公子真是见多识广，我也把这话说给我那老婆子听听，要不然她总说我的酒没人喝。”老者笑着，语气却十分可爱。

季漠还想说什么，便又有客人坐下，老者便又是笑脸相迎。

长街的人渐多，元宵摊的人也走了又来。直到季漠吃完了眼前的元宵，老者都没有空过来再聊一句。

季漠也不强求，把银子放在桌子上，拿起酒坛，走入了人群。

等老者再回头，便不见了季漠，也不见了酒。

老者还是笑着，收了桌上的银子，利落的收拾了碗筷。

季漠喝了一口酒，又想起了慕容云樱。

若是可以，季漠也想带着慕容云樱来这看看，看看这个老者笑起来的样子，还有，他说起老婆子时，眼中的温柔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