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这样想着，抬起眼睛看看那位天子——

须臾还没有这么近的距离，仔细打量过那位昭明天子呢。

他的眼睛很美啊！像昆仑的眼睛一样！很清亮，很明澈，像秋波一样有一种流转的神采。须臾相信昆仑的眼睛就来自他的父王。

他的脸庞如明月，皎洁又光华。他浑身的气质不像是从人间来的，而是来自云端，说不出的淡雅，明净。怪不得那个王后娘娘会喜欢他。他天性里就有一种温存的力量特别吸引人。

其实，这个时候，须臾说不出心里的感受。

因为就是眼前这个人，看不起自己，严厉地分开了她和昆仑啊！须臾鼻子酸酸的。

……

“须臾，在做什么？”天子问道。

须臾吓了一大跳。

须臾刚才在做什么？她分神了！在注视那位昭明天子眼睛的一霎那，她竟然失神了。盯着那位天子的脸，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

“你跟我过来，把脸上的东西洗掉。”天子命令说。

“是。”须臾回答说。

学堂里面传来痴痴的笑声。因为须臾的脸太滑稽了！

须臾被昭明天子带到了一个屋子里。小鸢和小凫跟着她，帮她把脸上、胳膊上的蚯蚓擦掉了。

昭明天子挥了挥手。小鸢和小凫知趣地出去了。

“最近都读了什么书？”昭明天子漫不经心问道。

“读了《尚书》、《礼仪》、《山经》、《海经》，还有一些风雅诗文。”须臾说。

“哦，读得不少。都喜欢什么书？”他接着问。

昭明天子的语气特别沉稳，举止特别静雅，须臾感觉他到底是天子，气质实在是太出众了。

“我喜欢《山经》、《海经》之类的。诗文也喜欢。”须臾回答说。

“《山经》、《海经》不过告诉你一些山川、物产之类，女孩子学这些并没有太大的用场。诗文可以学，最重要的是《礼仪》。”天子说道。

须臾最讨厌学的就是礼仪了！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须臾反驳说：

“山川、物产是自然地理之学，可以接近天然，了解万物。礼仪有什么好学的？不要这个不要那个，最束缚人了！”

昭明天子笑了笑，说道：

“礼仪，可以让一个人举止有度，文质彬彬。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它至少可以告诉你：看人的时候不能一眼不眨盯着人的脸看。尤其是看至高无上的天子。就像你现在这样！”

“哦，”须臾是有点失礼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总被对面那个人吸引过去。

昭明天子笑了笑，说：

“二十多年前，朕在虚宇城一个女子庠序里做学谕大人。每次朕去学堂的时候，总有一个女孩子，就像你这样，怀着好奇，一眼不眨盯着朕的脸。看人的时候，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啥，不由自主就陷入了沉思。这种情形，时隔二十年，朕今天又看到了。”

他这样一说，须臾立刻就明白了。

“陛下看到的，就是王后娘娘了吗？”

昭明天子微微一笑，说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须臾当然知道很多了。她问他：“陛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虚宇城呢？陛下当时不是太子殿下吗？”

“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昆仑不是也出现在灵州山了吗？正是因为身为太子，才要了解更多的山川风物，才要巡游更多的地方观风望俗。是不是呢？须臾？”昭明天子说。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是野人。”须臾回答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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