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柔昭仪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很快就给董才人安排好了。“明日一早门口的侍卫换班的时候你换上你身边侍从的衣服，从后头悄悄地走。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回来，不然我也不会帮你遮掩。”

董才人满脸凝重地点了点头，一个时辰虽然不多，不过应该也够了。

临行前，许柔昭仪突然正色道“董才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委屈，不过既然都来这里了，以前那些事还是不要纠结为好，不然多半会害了你。”

可董才人并没有听她的，只是听了她的将自己的侍女打晕，捆在房内，悄悄地从后门溜出来，一路往北去。

难得独孤晟今日不必上朝，和秦瑶一起，带着太子在屋里玩。

许久不见独孤晟的独孤宇有些怕生，不敢亲近独孤晟。秦瑶见了不动声色地捏了捏独孤宇的手说“宇儿不是很久没有见父王了吗？快去让父王看看你有没有长高？”

独孤宇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看得人心里酸酸，许久不来连太子都对自己生疏了，想到这里独孤晟看向琴行药的眼光便有些复杂。

平心而论她这个王后其实做的很好，就是宫里的人对她也大多都是信服的，就连这些孩子们她也都是视如己出，从未有寡而不均的事情发生，更不要说自从当初朝天宫大火之后民间对她的风评就一直都很好。

原本这些都该让他更亲近秦瑶才对，可事实上他却退缩了。只因为她实在太好，好得让人相形见拙。

她的一言一行都可称为典范，她拥有强大的自制力，每一天的生活都按部就班，不必人提醒也能够完成每一天需要做的事情。她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对于犯了小错的宫人们都只是口头教训几句就作罢，从不轻易责罚。她大局为重，从不捻酸吃醋。除非独孤晟特意点了谁伴架，不然任凭你是什么样的家世，每个月得的日子都一样的多，从不偏袒谁。她体贴入微，温柔贤惠。不论独孤晟怎样冷落她，滋补的羹汤和精致的点心总是会在恰当的时候送到福宁殿。她秉公处事，一视同仁。不论是孩子还是宫妃，从来也没有因为失宠而缺衣少食。

除了一个完美的王后，她甚至还是一个眼光卓绝的政治家，她的所思所想常常能够让他大开眼界，可她却丝毫不肯居功，总是在背后帮助他。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些被朝臣赞不绝口的治国策有多少出自她的随口一提。

如果说这些都只是让他敬叹的地方，那么她对于时局的眼光之毒辣就可以说是真正让他不敢亲近她的原因。那些她并不赞成，却由他一意孤行而坐下的决定，几乎都被证明有多么错误，造成了许多原本并不必要的后果。

每天坐在宝座上看着朝臣在下面为了这些事情争执的独孤晟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她不是女子该有多好？如果她是个男子，他和她只做君臣，一定会留名青史的明君和忠臣！

看着面前眼眉低垂，温婉柔弱的秦瑶，独孤晟再一次觉得可惜。

秦瑶似有所感，隔着桌子微微地歪着脑袋冲他笑。这一笑几乎让独孤晟错以为是从前。

花了些时间后独孤宇总算是和独孤晟亲近了些，秦瑶顺势道“眼看着就要放春假了，若是太子学的还可以，年后就让太跟着你去上朝吧？”

独孤晟看着怀里懵懵懂懂的独孤宇，忽然觉得，即便秦瑶不是男子，可至少太子可以成为一个明君。这样一想就觉得对太子的教导不能够放松，于是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是，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是该早点习惯上朝。”

难得一家三口能够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说话，可似乎这样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玉娘跑进来的时候嘴还冒着白气。“启禀陛下！苏才人落水了！”

独孤晟当即道“身边服侍的人怎么这么不小心！人救起来没有？”

玉娘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秦瑶，秦瑶会意，拦住独孤晟的动作，把独孤宇哄进了屋子里，这才出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都看不住一个苏才人吗？好端端地怎么会落水？外头不是都已经冻起来了吗？”

玉娘道“外头虽然已经上冻，可是御苑北边的小池塘还没有冻严实。而且当时苏才人说是许久没有出门，又离云波殿不远，所以才下了轿慢慢地往回。可是突然有人从旁边的山石后面冲出来把苏才人给推了，一个不留神就滚进了池子了。”

“现在人已经救上来，医丞也已经赶过去了。”玉娘道。

几人赶紧往云波殿去，一路无话，秦瑶只能默默地坐在一边看着独孤晟铁青的脸色，暗暗祈祷，苏才人可千万要没事，不然可不知道该是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可秦瑶的祈祷并没有奏效，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面端，看得人心惊。“不是落水吗？怎么还出血了？”

医丞解释道“才人落水时被冰划伤，身上多有损伤，恐怕会留疤。”

妙龄女子盲了双眼又伤了躯体，对她而言得是多大的打击，秦瑶根本不敢想象。“才人醒了吗？”

“彻查！究竟是谁胆大包天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震怒的独孤晟完全没有平时的笑模样，坐在外头怒气冲冲地等着侍卫来报。

侍卫来报说是有人看见一个跛脚的宫人匆匆忙忙地跑过，但并不能确认是不是那个推苏才人的人。

听到跛足两个字，秦瑶眉头一跳，心里觉得不好。面上虽不显却暗自开始留心，果然当天晚上就得了消息，说是许柔昭仪自从搬去九曲殿后就一心打扮，经常收些布料首饰之类的东西帮人办事。

秦瑶听了不置可否，向玉娘道“去打听看看九曲殿最近的份例是不是照常发的。”

玉娘的动作很快，不止打听出来这些九曲殿的份例，还打听出来九曲殿最近花钱添置了许多东西，很有些蹊跷。“虽然说轮到她们那里的料子花色都寻常，不过该有的东西是一点都没有少过的。吃的穿的用的，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好，不过也都是她们各自的位分上用的东西，没有人糟践她们。”玉娘凑近秦瑶低声说“听说九曲殿的柔昭仪最近手头上有些东西，托了人重新打首饰，裁衣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银子。”

宫外有人以买卖做营生，没想到宫里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