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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花事

作者:鹿青崖 | 分类:古言 | 字数:91万

第143章 别别扭扭

书名:道姑花事 作者:鹿青崖 字数:2146 更新时间:2024-11-17 00:37:55

开封的乞巧节很合薛云卉的意,她盘坐在街边魏方替她搬来的石板上,看着她的金主们从她眼前经过,时不时地同她交谈两句,留下金银若干。

魏方蹲在一旁吃糖人,糖人是他自己耍棍的模样。他砸吧着嘴道:“侯爷有这么多钱,你跟侯爷借,不就成了?”

薛云卉哼哼两声,觉得冷成没有从小给他树立起正确的金银之观念,还得她来教他。

“钱也好,东西也好,人情也罢,那不是自己的,就是欠旁人的,早晚得还,不牢靠。而且早还又比晚还强,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所以,人要么别欠别人的,欠了就早早还起来。懂?”

魏方说不懂,“你欠我一只糖葫芦,我欠你一个糖人,还来还去都化了,不好吃了,还不如就这样呢。”

薛云卉见他那脑子里全是吃的,不再搭理他,心道他不晓得债主上门是多么穷凶极恶,欠债的人又是多么束手无策,所以才觉得无所谓。

她不一样,她可是看得透着呢,早早还完了债,谁也奈何不了她,天大地大,一身轻松。

让魏方一边吃去,她仍盘腿坐在路边招呼生意。

生意一直守到人群渐渐散去了,至少手里有钱的小郎君和小娘子渐渐没了影,她才准备收摊,一点点数了数,拢共得了十几两银子,虽不多,也不少了,心里这才觉得踏实很多。

她包袱里就剩一百两,辛苦赚的钱一半负了流水,如何心疼且不说,只是趁着离年底还有些时候,得赶紧打算起来了。

如今吃住都随人,她一厘不花,自然是省下一笔大花销,可她心里有数,这么着省的钱,和欠人家的没什么区别,人家现在千好万好,一句不提还钱的事,等到人家提的时候,可就晚了,由不得她了。

没见着她这几日都异常老实么?少欠一点是一点。

她收了摊子,拎着魏方反身上了后边的茶楼,袁松越在茶楼的雅间里赏月饮茶。

看,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她辛辛苦苦地赚点钱养活一家老少,人家就对月念两句诗,聊表情怀就可以了。

袁松越见她来了,问:“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什么去?”

若按着平日,她是该去的,反正都问她了,不吃不亏吗?可惜现下,她一脑门都是欠债还债的事,不敢去,万不敢去。

她说不用,摆手笑道:“方才大方替我买了个饼子,压饿得很。”

袁松越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下令回下榻院子去了。

这个院子是姜家的产业,三进大小,收拾很是妥帖,没什么外人,住起来比驿站不知好多少。

薛云卉一路跟着袁松越进了院子,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官司呼呼地转,不知道是不是费脑太过,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前边的人顿住了脚,薛云卉暗道怪尴尬的。

袁松越回头看她,见她面上不自在,心里道她明明饿了还打肿脸充胖子,不知是为哪般。

她这几日都有些怪怪的,同他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时候少了,有时候干巴巴说上两句,明眼人都知道她在应付人;

不仅如此,他有时见她站在他脸前,上一息还听他说话,眼睛一转,就不知思绪飘哪去了;

他问她怎么了,她却两句给他全部糊掉,行事规矩守礼,连她最爱在他这贪的小便宜都不要了。

他很怀疑,她莫不是失了魂?

不管怎么样,她越发拘谨起来,原本他还当她对着他有羞意了,可几天看下来,哪里是这么回事?

问她又一句不说的,闹得他心里头跟压了块石头一样,比豫西的犯官逍遥法外的时候,还让人憋闷些。

“庄昊,”目光越过她,他叫了人,“上一桌酒菜来。”

薛云卉闻言心里头打鼓,肚子又是真的饿,头一抬,遇上了他的目光。

“过来。”他道。

......

院中葡萄架子下,小风甚是轻柔,这轻柔的夜风拂在石桌石椅上,卷起酒菜的芳香,滚入人的口腹之中,让人蠢蠢欲动。

薛云卉站在石桌前,肚子很不争气地又叫了一声。

她呵呵干笑,“侯爷找我来何事?”

袁松越没看她,也没说什么旁的,总归肚子比人实在。

他道:“坐。”

言罢,他给自己倒了杯酒。

薛云卉心道什么意思,找她陪酒?这一桌子好菜好饭的,陪酒倒是个好差事。

目光在酒菜上流连一番,薛云卉觉得这摆在饿肚子的人脸前的饭,和站在素了三年的男人脸前的美人没有什么区别,但凡她还是个人,这些个美味的东西,就得吞到肚子里去。

至于其他,填饱了肚子再说也不晚。

她从善如流地坐下,弯着腰道谢,“多谢侯爷。”

袁松越不说什么,拿起筷子加了一块酱鸭脯,薛云卉见他动了筷子,也不客气了,这便也把筷子拿了起来。

不过既然是陪酒,那得拿出陪酒的架势来,她连忙就近夹了一筷子素烧鹅,一伸手放进袁松越的碗里,“侯爷请。”

袁松越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起来,将自己夹得酱鸭脯夹到了她眼前。

薛云卉惊讶地瞪眼,身体不由向后撤了撤,像是见着什么骇人的东西似得。

袁松越心头没来由被刺了一下,眸色沉了几分。

被惊着的人并没看见他的变化,怔了怔后,才勉强挤出一点笑来,“侯爷真是抬举我了......”

盯着碗里的还沾了些许酱料的鸭脯,薛云卉暗道不好办,这肉,是吃还是不吃?

她暗自叹气,吃个饭还不能安生吗?

她是说过让他对她好些来着,可那是礼贤下士的好,可不是宠爱姬妾的好啊?虽然她名分上确实是他的妾,可大家不都知道,也就是名分上的妾吗?就不能就这么着保持下去吗?

他对她这么好,她觉得跟后背压了座山一样,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来,他这么着,有什么好处?

是不是觉得对她好些,她便不会跑了,自此老老实实给他当牛做马?他就笃定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她迷了眼?